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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草原,王庭金帐。

  “废物!一群废物!”

  异族可汗将手中的战报狠狠摔在地上。

  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杀意。

  他指着帐下那群噤若寒蝉的部将,破口大骂:“二十万大军!竟被那萧战老狗打得丢盔弃甲!乃儿不花那个蠢货,死不足惜,当千刀万剐!”

  “大汗息怒!”

  一名年长的部将连忙出列,跪倒在地。

  “乃儿不花虽指挥失当,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将我族那数万被俘的勇士,安然赎回啊!”

  此言一出。

  可汗的怒火稍减,却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然而,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便连滚带爬地冲入了金帐,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大汗!不好了!一支神秘的军队,正…正在我族草原之上,烧杀抢掠!”

  “什么?!”

  可汗猛地起身,他做梦也想不到,大乾那群只会龟缩在城墙之后的软蛋,竟敢主动出击,侵入他的草原!

  “传令下去!集结所有部落的勇士,随本汗…去宰了那群不知死活的乾狗!”

  然而,当他亲率数万大军,气势汹汹地赶到事发之地时。

  那支神秘的部队,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三个早已化为一片焦土、血流成河的部落。

  接下来的数日,这支如同鬼魅般的军队,成了笼罩在整个草原上空的噩梦。

  他们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间、最意想不到的地点出现,以雷霆之势,对那些毫无防备的部落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而后又在异族大军合围之前,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短数日,已有十余个部落惨遭毒手。

  可汗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暴怒,到后来的惊慌。

  最终,彻底化为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备降表…”

  他无力地瘫坐在王座之上,声音沙哑地吩咐道,“速速…速速送往嘉陵关!告诉他们,我异族…愿意无条件投降!只求他们,不要再屠戮我族的子民!”

  ...嘉陵关,镇边侯府。

  当那封写满了屈辱与哀求的降表,被送到萧战的帅案之上时。

  这位名震天下的大乾军神,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声。

  “哈哈哈!好!好一个叶白!当真是神鬼莫测之能啊!”

  他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叶白,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震撼。

  他当即命人回信:“让你家可汗,三日之内,亲自滚到我嘉陵关来,商讨投降之事!”

  待到信使离去,书房之内,只剩下翁婿二人。

  萧战看着叶白,心中的激动与欣喜之余,却也生出了几分深深的不解。

  “贤婿,为父有一事不明。”他沉声问道,“你既有此等雷霆手段,能将那异族可汗吓得屁滚尿流,为何…不干脆一鼓作气,将其彻底亡族灭种?如此,方能大快人心,永绝后患!”

  叶白闻言,却是淡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岳父大人,亡族灭种,‘杀’,不过是最下乘的手段罢了。”

  “哦?”

  “真正的亡族灭种,”叶白的眼中闪烁着深邃而冰冷的光芒,“是有朝一日,那草原之上的异族,说着我大乾的话,写着我大乾的字,穿着我大乾的衣,学着我大乾的思想。”

  “到那时,他们依旧活着,他们的血脉依旧在延续,但他们作为‘异族’的根本,却已彻底消亡。这,才是真正的…亡族灭种。”

  这番话,听得身经百战的萧战,竟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则狠辣无比的年轻人,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忌惮。

  叶白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继续悠然地说道:“况且,之所以不将他们赶尽杀绝,还有另一个理由。”

  萧战心中猛地咯噔一声,仿佛猜到了什么。

  “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

  叶白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岳父大人之所以能稳坐镇边侯之位,手握数十万千羽军,在这嘉陵关内‘拥兵自重’,其根本原因,便在于异族与大周,对我大乾威胁甚大。”

  “可一旦异族被彻底覆灭,大周又元气大伤,您觉得,帝都那位陛下,还会容许您这柄‘良弓’,继续存在吗?”

  “贤婿多虑了。”萧战皱眉道,“当今陛下,并非那等刻薄寡恩之人。”

  “我自然信得过陛下。”叶白点了点头,“但我信不过的,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权力,最是容易让人忘记初心。如今的陛下,自然让我等满意。但谁又能保证,日后的陛下,不会忘了本心?”

  “我此举,不过是为岳父大人,为我镇西军,为所有边关将士,拴上一道…万无一失的保险罢了。”

  这番话,让萧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看着叶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许久,才发出一声复杂的长叹。

  ...与此同时,侯府的内院之中,却是一片莺声燕语,春意盎然。

  萧清漪正陪着沈清韵三女,饶有兴致地推着牌九。

  “哎呀,清漪妹妹,你这牌技不行啊。”

  关婧雅看着萧清漪那副抓耳挠腮的苦恼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你看你,一看到我夫君,就跟那丢了魂儿的小女人似的,这打牌的心思,怕是早都飞到明月关去了吧?”

  “胡说!”萧清漪被说得俏脸一红,连忙反驳,“我…我与师傅,乃是师徒之谊,绝无半分别的心思!”

  “哦?是吗?”

  一旁的林初雪放下手中的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那可不见得。”

  这番话,更是让萧清漪羞得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清韵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打趣道。

  “好了,你们就别再逗清漪妹妹了。依我看,若当真能成就此等良缘,日后我们姐妹四人,凑一桌牌九,岂不正好?”

  姐妹四人…

  这四个字,如同一颗石子。

  在萧清漪那本已心乱如麻的心湖之上,再次激起了千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