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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楚的耐心,显然已经被彻底耗尽了。

  在连续的军事压迫和舆论污蔑,都未能在武国身上讨到半点便宜,反而折损了自家的锐气之后。

  他们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使出了一招远比千军万马更为阴损歹毒的计策。

  一张针对武国民生的天罗地网,悄无声息地张开了。

  武国疆域辽阔,但并非所有物资都能自给自足。

  其中粮食和药材,有相当一部分需要从周边小国进口。

  西楚,便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命门。

  他们利用自己对周边几个小国的绝对控制力,以及遍布大陆的地下商路渠道。

  开始了一场疯狂的“扫货”。

  一时间,所有流向武国的粮食和药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截断。

  西楚的密探和被他们收买的奸商,以数倍于市价的价格,在源头上疯狂收购、囤积。

  他们宁愿让粮食烂在仓库里,也绝不让一粒米、一株药草流入武国。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动摇武国的根基。

  最毒辣的,是伴随这场经济绞杀而来的,还有一场“瘟疫”。

  “听说了吗?南边的边境上,爆发了‘黑死病’!人一得病,三天必死,全身发黑!”

  “何止啊!我听说东边的港口也封了,说是有怪病从海上传来了!”

  “官府都压不住了!现在药材比金子还贵,有钱都买不到了!”

  种种真假难辨的瘟疫谣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

  一夜之间传遍了武国的大街小巷。

  恐慌,是比瘟疫本身更可怕的传染病。

  在人为制造的恐慌之下,武国境内的粮价和药价,开始如同脱缰的野马,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疯狂上涨。

  昨日还是一百文一斗的米,今日便涨到了五百文。

  平日里几文钱一贴的清热草药,转眼便被炒到了数两银子。

  普通百姓的积蓄,在这种疯狂的涨势面前,迅速化为乌有。

  而那些早已被西楚收买,或是利欲熏心的奸商,则紧闭粮仓药铺,囤积居奇,火上浇油。

  仅仅十日。

  帝都的奏报便如雪片般堆满了武明通和叶白的案头。

  “启禀武王、叶.帅!青州、宁州等五郡粮价飞涨,已逾平日十倍!百姓抢购成风,市面大乱!”

  “急报!镇南关守军出现断粮危机!当地粮商拒不售粮!”

  “边境传来消息。云州、岭南两地,因粮药奇缺,已经出现了小范围的饥荒!有百姓开始啃食树皮草根。”

  “砰!”

  叶白一掌拍在桌案上,坚硬的紫檀木桌应声而裂。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杀机毕露。

  “好一个西楚!好一招釜底抽薪!”

  武明通亦是面色铁青。

  “军事上打不赢,就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残害我武国百姓!无耻之尤!”

  “明通,不必动怒。”

  叶白迅速冷静下来,冰冷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

  “他们既然出招了,我们就接下。传我将令!”

  “命都察院、刑部、暗部三司会审,立刻严查全国所有粮商药铺!”

  “凡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散布谣言者。”

  “无论背后是谁,一律以‘叛国通敌’论处,抄家灭族,绝不姑息!”

  “即刻起,开放武国所有国家储备粮仓!以官府平准价,无限量供应粮食!”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囤积的银子多,还是我武国的储备粮多!”

  “立刻紧急照会北燕、东越两国,加大粮食进口!”

  “告诉他们,武国愿意在原有价格上再加三成,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如果他们也敢在这个时候卡我们的脖子,那等武国腾出手来,西楚就是他们的下场!”

  “命暗部不惜一切代价,彻查源头!”

  “把那些躲在幕后操纵的西楚密探,和那些见利忘义的本土奸商,一个一个,全都给我挖出来!”

  “就地格杀,悬尸示众!”

  一连四道命令,杀气腾行,果决狠厉。

  叶白很清楚,对付这种经济与心理的双重打击,任何的迟疑和仁慈,都会被敌人视为软弱。

  唯有以雷霆万钧之势,以血腥的铁腕,方能斩断黑手,稳定民心!

  随着叶白的命令被迅速执行,一场席卷武国的反绞杀风暴开始了。

  无数的官兵冲入黑心商人的宅邸,将他们从金银堆中拖出,明正典刑。

  一座座国家粮仓轰然开启,源源不断的平价粮食如同一剂最强效的镇定剂,迅速平抑了疯狂的物价。

  暗部的刺客们游走于阴影之中,将一个又一个隐藏的西楚密探连根拔起。

  然而,在处理完这雷厉风行的俗事之后,叶白的眉头却锁得更深了。

  他抬头望向皇宫深处,红鹭老祖所在的观星台方向。

  别人或许只当这是一场经济战,但叶白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层更深的可怕图谋。

  西楚制造的这场大恐慌,所产生的海量负面情绪——那些百姓的恐惧、绝望、怨恨。

  这些,不正是幽冥教主最渴求的“食粮”吗?

  西楚在明,幽冥教在暗。二者,怕是早已沆瀣一气!

  想到这里,叶白再也坐不住了。他必须去确认一下。

  观星台。

  红鹭老祖早已在此等候。

  她周围的阵法比之上次更加繁复玄奥,无数符文流转,将此地化作了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

  “你察觉到了?”

  红鹭老祖开门见山,神色凝重。

  “嗯。”

  叶白点头。

  “西楚在帮他收集‘祭品’。”

  “没错。”

  红鹭老祖沉声道。

  “近十日来,‘梦境之海’中由恐惧和绝望汇聚而成的负面洪流,比往日暴涨了何止十倍!”

  “幽冥教主的力量,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恢复。”

  “我必须再去一次。”

  叶白的眼神坚定无比。

  “上次那个被我削弱的梦魇节点,是唯一的线索。”

  “我必须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老巢!”

  “你可想好了?”

  “此次你有了明确目标,逆向追踪,必然会更接近风暴的中心,凶险万分。”

  “我意已决。”

  “好!”

  红鹭老祖不再多劝。

  “本宫会倾尽全力守护你的神念。”

  “去吧!记住,万事不可强求,保全自身为上!”

  叶白盘膝坐于阵法中央,缓缓闭上了双眼。

  嗡——神念离体,瞬间跨越了物质的界限,再次潜入了那片光怪陆离、无边无际的梦境之海。

  这一次,叶白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漂流。

  他循着记忆中那股微弱但极其邪恶的残留气息,神念化作一道流光,逆向追踪而去。

  四周是无数破碎的梦境碎片。

  有人梦见金榜题名,有人梦见洞房花烛,亦有人梦见家破人亡,猛兽追杀。

  叶白心如止水,穿过这些喜乐悲欢。

  他追踪的那道气息,将他引向了梦境之海的更深处。

  越是深入,周围的梦境碎片便越是黑暗、扭曲。

  喜悦与平和的梦境几乎绝迹。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噩梦。

  背叛、杀戮、饥饿、瘟疫,以及,最深沉的恐惧。

  这些负面情绪浓稠得近乎实质化。

  在叶白神念周围汇聚成狰狞的鬼影,试图将他撕碎、吞噬。

  “滚!”

  叶白神念一震,煌煌如大日,将这些低等的梦魇震散。

  不知穿行了多久。

  当他穿过一层厚重如铅的“绝望迷雾”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在梦境之海的最深处,一片死寂的虚无之中。

  赫然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城堡!

  这座城堡庞大到不可思议。

  它完全不是由任何物质构成,而是纯粹由亿万生灵的扭曲梦境和最精纯的负面情绪构筑而成。

  城墙,是固化了的“怨恨”。

  塔楼,是尖啸着的“痛苦”。

  护城河中流淌的,是粘稠的“悲伤”。

  城堡上空盘旋的,是黑色的“恐惧”阴云。

  “幽冥教主,据点!”

  叶白的神念停在远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仅仅是远远看着,他就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他能感觉到,在那城堡的最核心处,潜藏着一股如同深渊般恐怖的意志。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靠近一步,就会被那股意志瞬间发现,并彻底碾碎!

  “不可深入……”

  叶白强行压下探查的冲动,记住了红鹭老祖的警告。

  他不敢惊动城堡的主人,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外围游弋。

  他发现,有无数条黑色的“溪流”,正从梦境之海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源源不断地注入这座城堡。

  这些“溪流”,正是此刻武国百姓产生的海量负面情绪!

  而在城堡的边缘地带,叶白发现了一个小型的附属建筑。

  那似乎是一个前哨站。

  “一个,‘情绪收集阵’?”

  叶白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小型的阵法。

  作用是将那些驳杂的负面情绪进行初步的提纯,然后再送入主城。

  擒贼先擒王做不到,但断其一指,还是可以的!

  叶白不再犹豫。

  他的神念瞬间凝聚成一柄无形的天刀,裹挟着他自身那股至刚至阳的气息。

  狠狠地斩向了那个小型的收集阵!

  轰!

  仿佛天雷劈中了阴霾。

  那个收集阵猛地一颤,负责运转的几个梦魇守卫瞬间被叶白的神念蒸发!

  阵法,崩溃了!

  就在阵法崩溃的一刹那,一缕被提纯到极致、即将送入主城的能量,失去了束缚。

  那是一丝比墨更黑,比冰更寒,无比精纯的——“惧念”!

  这丝能量刚一出现,就想逃回主城。

  “想走?”

  叶白眼疾手快,神念化作一张大网。

  不顾那股能量的疯狂反噬,强行将其包裹、截留!

  “吼——!!”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座诡异的黑暗城堡核心,猛然传来一声震彻灵魂的无声咆哮!

  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了!

  一股毁天灭地的意志,锁定了叶白的方向!

  “不好!”

  叶白不敢有丝毫停留,神念裹挟着那丝“惧念”。

  头也不回地循着来路疯狂逃离!

  观星台内。

  “噗!”

  盘膝而坐的叶白猛地睁开双眼,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叶白!”

  红鹭老祖一步上前,扶住他。

  “无妨。”

  叶白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却带着一丝兴奋。

  他摊开手掌,神念微动。

  一缕比发丝还细,却散发着极致不祥与阴冷气息的紫黑色能量,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这是!”

  红鹭老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