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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东南,群山巍峨。

  百炼宗主殿,“熔火大厅”。

  气氛灼热而压抑。

  大厅中央。

  一口引接地心烈焰的巨大熔炉正翻滚着金红色的岩浆,映照着四周几十位赤膊壮汉油亮的肌肉。

  坐在首座上的,是一位相貌粗犷、须发如钢针般竖起的老者。

  他便是百炼宗宗主,号称“铁手天尊”的铁狂屠。

  此刻,铁狂屠正眯着眼,打量着站在下首的一位儒雅中年人。

  “公输衍,你们武国的胆子不小。”

  铁狂屠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震得大厅嗡嗡作响。

  “如今天工宗联合七大宗门封锁你们,所有人都对武国避之不及。”

  “你竟敢孤身一人闯我百炼宗,就不怕老夫把你绑了,送给天工宗去邀功?”

  站在下方的,正是武国工部尚书,有着“鬼斧神工”之称的公输衍。

  面对一位大宗师巅峰强者的威压,公输衍面色不改,反而轻轻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淡笑道。

  “铁宗主乃是一代豪杰,岂会做那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之事?”

  “把在下绑了送给天工宗,除了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夸奖,百炼宗能得到什么?”

  “继续被天工宗压在头上,当一辈子的苦力吗?”

  “哼!”铁狂屠冷哼一声,却并未反驳。

  这也正是百炼宗的痛处。

  他们擅长提炼矿石、锻造巨型器械的胚胎。

  但在精细的符文铭刻和灵力回路设计上,却始终不如天工宗。

  “那你能给老夫什么?”

  铁狂屠身子前倾,目光如炬。

  “若是只想买矿,趁早免开尊口。”

  “天工宗已经下了死命令,谁敢卖给武国一块玄铁,就是与他们为敌。”

  公输衍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

  并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注入了一丝灵力。

  嗡!

  一道光幕在空中展开。

  那是一张复杂而精密的图纸,描绘的是一种名为“符文液压锻造机”的大型器械。

  “这是我家摄政王亲自设计的‘工业母机’图纸之一。”

  公输衍指着光幕,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

  “此物若成,只需一名普通弟子操控,便可产生十万斤的锻造巨力,且频率恒定。”

  “能将百炼精铁的杂质率降低至千分之一。”

  “更重要的是,它自带一套‘灵力稳压’符文回路。”

  “这是我们武国独有的中端符文技术。”

  “什么?!”

  铁狂屠豁然起身,甚至因为激动而捏碎了扶手。

  “这只是见面礼。”

  公输衍趁热打铁,抛出了更**的筹码。

  “只要百炼宗愿与我武国结盟。”

  “第一,武国将向百炼宗开放‘初级与中级符文技术库’,并派遣导师指导贵宗弟子学习符文铭刻。”

  “第二,武国的所有军工订单,除核心部件外,其余六成全部交由百炼宗生产。”

  “第三,摄政王承诺,武国境内及南海新发现的三处稀有灵矿,愿与百炼宗共同开发,五五分成!”

  全场死寂。

  只有熔炉中岩浆翻滚的声音。

  百炼宗的长老们一个个呼吸急促,眼珠子都红了。

  “好!好一个摄政王!好大的魄力!”

  铁狂屠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多年的畅快。

  “天工宗那帮伪君子,吃肉连汤都不肯分给我们。”

  “既然武国如此有诚意,老夫若是再矫情,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他大步走到公输衍面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

  “公输大人,回去告诉摄政王。”

  “从今往后,百炼宗就是武国的铁盟!”

  “天工宗敢断你们的货,我百炼宗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们补上!”

  “还要什么**天工宗,以后这九州的炼器界,咱们两家说了算!”

  ……

  数日后,帝都,摄政王府。

  叶白看着手中来自百炼宗的盟约文书,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公输衍这事办得漂亮。”

  叶白放下文书,对身旁的武明通说道。

  “有了百炼宗这尊熔炉,我们的基础材料供应算是彻底稳了。”

  “天工宗想卡我们的脖子?”

  “哼,现在该轮到他们头疼了。”

  “失去了百炼宗这个最大的原料供应商,我看他们拿什么去造那些华而不实的法宝。”

  “老师英明。”

  武明通也是满面春风。

  “如今百炼宗的第一批玄铁精母已经运抵工部,云芷璇正在安排扩大生产线。”

  “预计下个月,我们的红衣大炮产量能翻一番。”

  “很好。”

  叶白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墙上的地图,视线落在了遥远的西方。

  “后勤无忧,接下来,就看前线了。承乾那边,有消息了吗?”

  ……

  西境,落日关。

  风沙依旧肆虐,但都督府内的气氛却异常肃穆而忙碌。

  巨大的沙盘前,叶承乾一身戎装,正与几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推演战局。

  虽然他脸上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气。

  但那双眼睛却沉稳如渊,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了大将之风。

  “诸位请看。”

  叶承乾手中的指挥棒点在了西境防线外,一处漆黑如墨的峡谷位置。

  “根据暗部这段时间拼死传回的情报,以及我们对魔徒活动轨迹的分析,可以断定,魔气的源头,就在这里——葬魔渊。”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将领们面色皆是一沉。

  葬魔渊,那可是西域著名的绝地,传说连飞鸟都无法横渡。

  “少.将军,既然找到了老巢,我们是否要集结重兵,毕其功于一役?”

  一名性格急躁的副将忍不住问道。

  “如今咱们有了新式火炮,直接推过去轰平了它!”

  “不可。”

  叶承乾断然否决。

  “葬魔渊地形复杂,魔气浓郁,不仅能压制我方修士的感知,甚至能腐蚀符文火器。”

  “贸然深入,一旦被魔徒切断后路,便是全军覆没。”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我们要打,但不能是被动挨打,也不能是盲目冲锋。”

  “我们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说完,叶承乾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奏折副本,摊开在桌上。

  “这是我准备呈给父王的‘筑垒推进,清野固防’之策。”

  “第一,清野。”

  叶承乾指着边境线外的数百里缓冲带。

  “即日起,强制迁移防线外五百里内的所有牧民与部落,将牛羊、水源全部带走或封存。”

  “哪怕留给魔徒一片荒漠,也不能留给他们一个人、一口粮!”

  “没有了生灵血肉作为祭品和补给,魔徒的扩张速度势必减缓。”

  “第二,筑垒。”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沿着通往葬魔渊的必经之路,画出了一条虚线。

  “依托地形险要之处,每隔三十里,修筑一座‘前进堡垒’。”

  “这种堡垒不求大,但求坚固,全部使用工部最新的符文水泥浇筑,配备独立的防御法阵和烽火台。”

  “每三座堡垒为一组,互为犄角,配备红衣大炮和神机营小队。”

  “我们要像钉钉子一样,把这一颗颗钉子楔进魔土里!”

  “哪怕魔徒再多,面对这一层层乌龟壳,也要崩掉满嘴牙!”

  “我们每推进一步,就把防线前移一步,逐步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直到把大炮架到葬魔渊的门口!”

  “第三,固防。”

  叶承乾看向身旁的副将。

  “魔气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污染地脉。”

  “我已请求父王调派精通地质与阵法的人才前来。”

  “我们要沿着防线,布下一座横跨千里的‘锁灵大阵’。”、“从地下切断魔气对西境地脉的侵蚀,这是断其根基!”

  听完叶承乾的战略部署,在场的老将们面面相觑,随后眼中爆发出赞赏的光芒。

  这哪里是一个热血冲动的少年?这分明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统帅!

  这种打法虽然耗时长、花费大,但却是最稳妥、最无解的阳谋。

  它是用武国强大的国力和工业能力,去硬生生地磨死敌人!

  “少.将军高见!末将佩服!”

  众将齐声应喝。

  ……

  这份名为《平西策》的奏折,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叶白的案头。

  深夜,书房内烛火通明。

  叶白捧着儿子亲手写的奏折,看了足足三遍。

  字迹刚劲有力,透着一股锋芒。

  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战略眼光,却让叶白感到既惊讶又欣慰。

  “筑垒推进,清野固防。好一个结硬寨,打呆仗。”

  叶白放下奏折,忍不住抚须长笑。

  “原本我还担心这小子年轻气盛,立功心切,会忍不住带着骑兵去冲阵。”

  “没想到,他竟然能忍住诱惑,选了这么一条最笨、却也是最稳的路。”

  这正是叶白希望看到的。

  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仅要有冲锋陷阵的勇武,更要有统筹全局的智慧和隐忍。

  叶承乾这一策,充分利用了武国现在的工业优势,避开了单兵作战的劣势。

  可谓是抓住了战争的本质。

  “既然儿子有出息,当老子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叶白提起朱笔,在奏折上重重地写下了一个“准”字。

  随后,他唤来亲卫。

  “传令,从国库中调拨符文水泥三百万斤,精铁十万斤,即刻运往西境。”

  “另外,传云芷璇和格物院院长来见我。”

  片刻后,一身青衣、干练逼人的云芷璇匆匆赶来。

  “王爷。”

  “芷璇,西境那边需要人手。”

  叶白开门见山。

  “承乾要搞大工程,需要精通阵法、地质勘探以及工程营造的人才。”

  “你从格物院和工部挑选一批最顶尖的精英,带上最新的探测法器,亲自去一趟西境。”

  “另外,你作为我的特使,负责协调西境的物资调配。”

  “告诉承乾,让他放手去干,缺人给人都,缺钱给钱。”

  “哪怕是用银子堆,也要给我把那条防线堆出来!”

  云芷璇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她知道,这是叶白对叶承乾最大的认可,也是对即将到来的决战最坚定的支持。

  “属下领命!定不负王爷重托,协助世子殿下筑起铜墙铁壁!”

  随着叶白的一道道命令下达,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全速运转。

  无数满载物资的飞舟和车队,如同长龙一般驶向西方。

  一场以举国之力为后盾,以钢铁与符文为利剑的宏大战争。

  正在那个年轻少帅的指挥下,缓缓拉开序幕。

  而远在葬魔渊深处的那个存在,恐怕还没有意识到。

  它即将面对的,不再是传统的修士军队。

  而是一个被“工业化修仙”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