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承乾为配合魏叔玉,特意制定引蛇出洞计策。至于啥时候能奏效,估摸着还得一段时间,躲在幕后的鸡脚才会露出来。

  与此同时,李孝恭押解战利品的大军,总算快要抵达长安城。

  长安城的三月依旧春寒料峭,却压不住朱雀大街两旁几乎要沸腾的人心。

  御道早被黑压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坊墙之上、酒楼窗边,甚至临街大树的枝桠间,都挂满翘首以盼的百姓。

  孩童骑在大人肩头,妇人踮着脚尖;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明德门的方向。

  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汇聚成一片嘈杂的海洋,里面藏着好奇、兴奋与难以言说的震撼。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人群猛地向前一涌,又被维持秩序的武侯死死拦住。

  先锋骑兵队盔甲鲜明,旗幡招展。马蹄踏在清扫过的青石板上,声音整齐而沉闷。

  “天啦,好帅气的骑兵队,看起来英姿飒爽啦!”

  “啧啧啧…他们一看就是北衙禁军,难怪装备如此精良。”

  “明晃晃的盔甲,寒光闪闪的唐横刀。等我家混小子长大后,也送他去参军。”

  “现在参军的确挺划算。随着大唐的疆域越来越大,士卒的待遇也越来越好。”

  …

  就在百姓们聊着天,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响声。

  那不是凯旋军队惯有的兵甲铿锵,而是另一种沉重、绵密,带着奇异金属摩擦与木质呻吟的声响。

  一辆接着一辆,几乎望不到头的牛车、马车,在精锐兵士的押送下,缓缓驶入朱雀门。

  车轮深深碾入地面,拉车的牛马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

  车上覆盖的油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边缘处刺目的金光、温润的玉色、绚丽的宝光,迫不及待地流泻出来。

  晃瞎百姓们的眼!!

  一老者颤巍巍地指着,下巴上的胡须都在抖,“老天爷……这、这都是从南诏拉回来的?”

  “何止是拉回来!您老瞧见那辆车上露出的金角没?听我二舅家三小子在营里当差的同袍说,那是南诏王宫里拆下来的金梁!”

  旁边一个商人模样的汉子唾沫横飞,比划着,“纯金的!一根怕不得有几千斤!李元帅愣是叫人给熔了、切了,硬是装车运了回来!”

  人群“轰”地一声,惊叹声几乎要掀翻天上的云。

  “几千斤的金梁?我的亲娘诶,那得值多少绢?怕是能买下半个东市吧?”

  “买东市?瞧你那点出息!没见后面那些大箱子吗?油布都盖不住宝气!

  听说南诏王积攒十几代人的宝贝,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海了去。

  什么拳头大的夜明珠,通体血红的珊瑚树,比人还高的翡翠原石……宫里娘娘们见了,怕是都得走不动道!”

  “啧啧啧,怪不得都说南诏虽是小国,却富得流油。靠着茶马商道,不知道刮多少金子去!这下好了,全归了咱们大唐!”

  “归大唐?哎,这话可未必……”一消息灵通的瘦小男子挤挤眼,他的话让周围一圈人都竖起耳朵。

  “我可是听说了,这回南征,朝廷……咳,没怎么出钱粮。”

  “什么?朝廷没出钱?这大军需要的钱粮……”

  “是公主府的魏驸马!还有跟着去镀金的勋贵子弟家,自个儿掏腰包凑的!

  当初多少人笑话他们傻。说魏驸马异想天开,说小郎君们是拿金子打水漂,去南边喂蚊子……结果呢?”

  瘦小男子拖长语调,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幸灾乐祸。

  “人家立了‘自负盈亏’的军令状!如今这些——”

  他用力指向那绵延不绝、宝光冲天的车队,“全是人家的!跟朝廷与国库,没半个贞观通宝的关系!”

  “啊?!”

  周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随即更剧烈的喧哗炸开了。

  羡慕、嫉妒、难以置信、追悔莫及……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翻滚。

  家有子弟却未曾参与南征的勋贵,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车流滚滚,驶过惊叹的人群。

  金银铜钱、珠宝玉石、名贵木料、香料药材、乃至南诏特有的精巧器玩……

  琳琅满目,层出不穷。

  每一辆重载的车辆经过,都像是在长安百姓的心头,敲下一记名为“财富”的鼓点。也像是在某些人的脸上,狠狠扇上一记无形的耳光。

  当最后一批装载着南诏王室藏书、典籍、地图文牒的轻车驶过,代表着主帅李孝恭的仪仗出现在城门洞下。

  李孝恭面容平静的端坐马上,看不出太多波澜。唯有眼角细微的纹路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知道真正的风浪,不在朱雀大街,而在那巍峨的太极殿。

  ……

  太极殿内的气氛,与朱雀大街的鼎沸截然不同。

  庄严肃穆,香气缭绕。

  李世民高踞御座,面带惯有的微笑,听着兵部官员朗声宣读南征大捷的详细奏报。

  “臣李孝恭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并参军魏叔玉献策得力,于洱海之滨破南诏大军。

  克太和城,南诏王族尽数伏诛。六诏首领畏罪**,其家眷已槛送京师……”

  捷报的词句华丽而铿锵,将战事的经过、将士的英勇、敌酋的狼狈一一呈现。

  殿中文武重臣,个个袍服俨然。垂首恭听,不时颔首,面露欣然之色。

  开疆拓土、剿灭不臣,是足以彪炳史册的大功,是贞观朝文治武功又一明证。

  能在贞观朝当官,简直是太幸福了。

  户部尚书已经在心里飞快地盘算,南诏故地设州立府后,每年的赋税、矿藏、人力该有多少进项。

  御座上的李世民,笑容也愈发和煦。盘踞西南、时叛时附的疥癣之疾,终于一举铲除,西南边陲自此可定。

  他目光扫过殿中众大臣,仿佛已经看到万国来朝图上,又添一笔重彩。

  兵部官员的声音继续回荡:

  “…此战我军仰赖陛下洪福。有魏驸马所创之飞天之器,凌空而降神火,乃摧破敌胆,速定胜局……”

  听到“飞天之器”,殿中响起一阵阵惊叹声。

  哪怕每年三月都乘坐热气球,通过高空领略长安城的美景,帝国高层们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对混小子更多几分赞赏。

  捷报接近尾声,终于到最为实际的环节——战果清点与处置。

  兵部官员略略提高声调:“…计俘获南诏王室、百官、兵卒共计三十万七千余口;缴获金、银、铜、钱折合约……八十九万贯;

  各类珠宝、玉器、古玩、珍木、香料、药材、典籍、仪仗等,价值尚待详估,初步计不下一百万贯;另有南诏王室田产地契、商号文书及历年积储粮秣无算……”

  什么!!

  李世民“噌”的站起来,眼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我**。

  一百八十万贯的缴获,他…他怎么就送给混小子,填补他修驰道的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