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隆冬。

  覆盖了一切罪恶与血腥。

  这里仍是最繁华的京都。

  般姝折了一支雪梅轻轻搁置在盖着毯子的腿上,她抿了下苍白的唇,“回去放在玻璃瓶里。”

  贺戚低低“嗯”了声。

  五个男人之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契约,那就是每天只能有一个男人在她身边,今天轮到贺戚,其他四个男人开始着手报复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许思娟是决计不可能被放过的。

  如今她多年累积的资本被时凛几人轻而易举垄断,吞并。

  她破产了。

  但许思娟没有勇气跳楼。

  贺嘉礼冷眼看着不远处“治仁精神病院”几个大字牌匾,残忍地扯了扯唇。

  这只是开始。

  惩罚……可远远不止这些。

  他转身漠然地上了车,前面司机畏惧而小心地看着这个恶鬼,“先生,去哪?”

  贺嘉礼阖上精致的眸,沉默片刻,“医院。”

  司机自然知道这是要去看那位般小姐。

  再不敢言语,生怕惹了贺嘉礼不快。

  医院。

  贺戚推着轮椅上的般姝正准备回去,毕竟风大雪重,怕她身体受不住。biqikμnět

  这里很安静。

  因而男人踩在白雪与枯树枝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格外明显。

  般姝轻轻睁开死寂的眸。

  少年捧着一束繁盛瑰丽的白玫瑰。

  大约是冷的,眼眶微微红着。

  “姐姐。”

  这两个字在喉间晦涩哽咽,他声音很低很低,好似发不出声音来,嘴里满是苦涩的意味。

  贺戚垂眸,注意到般姝一瞬轻轻捏紧了雪梅枝蔓,指骨微微泛白。

  她没有说话。

  只是眼泪无声大颗大颗地坠落。

  她长得好看,哭起来也好看,就跟掉珍珠似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贺戚心口发闷,很疼。

  “姐姐,我来迟了。”贺嘉礼轻轻单膝跪地,柔软地看着她,“抱歉,之前有些事情耽搁了,姐姐感觉怎么样?”

  他温柔地用手帕擦着她的眼泪,无奈弯唇,“姐姐哭得这么凶啊……”

  语气像哄小孩。

  没关系的,姐姐。

  那些人,全都死了。

  许思娟,他会留到最后,让她受尽世间极致的折磨,再送许思娟下地狱。

  般姝侧脸冷淡地对着他。

  “你走吧。”

  她一字一顿,“我真的厌恶你。”

  “贺嘉礼,不要再见了。”

  贺嘉礼嘴角的笑就这么僵硬,他指尖轻轻颤了下,似乎是怕吓到她,他语气放得很轻,“为什么。”

  “因为你,我遭受的痛苦还不够多么。”

  她轻轻看向他,黑灰色的瞳孔凉得让人心惊,“我不想……再疼了。”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真的会憎恨你。”

  憎恨,是很严重的词。

  贺嘉礼其实没听清楚,因为他眼前阵阵眩晕发黑,只是从她冰冷漠然的语气中辨别,她似乎说了很严重的话。

  耳边是尖锐的鸣笛声。

  他轻轻摇晃了下脑袋。

  大雪又下了起来。

  他终于站稳了些。

  贺嘉礼大步踉跄地追上去,两个强壮到令人恐惧的黑衣保镖恭敬地拦住他的去路,“贺少,麻烦请回。”

  “滚开!”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贺嘉礼手脚冰凉,“让贺戚来见我。”Ъiqikunět

  “抱歉。”保镖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

  长长的走廊尽头,贺戚转身看了眼贺嘉礼,没什么情绪。

  只是有些羡慕。

  终究是贺嘉礼得了她的偏爱。

  他们几个男人看似在合作,实际暗流涌动的杀意谁都知道。

  他们之中只能有一个存活者。

  ——光明正大陪在她身边。

  般姝默许这种行为。

  或者说,这是她想要的。

  自相残杀。

  抉择出胜利者。

  她在保护贺嘉礼。

  他们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般姝的用意?

  般姝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们,或者说是警告他们。

  贺嘉礼,是他们不能动的。

  她答应他们,她不会再和贺嘉礼有一点牵连,她亲手拔去了横亘在他们心上的一根刺,唯一的要求是,不要把他卷入这场纷争。

  不准伤害他。

  贺戚嫉妒得快要发疯。

  如果是容貌。

  他分明和贺嘉礼有七分相似。

  为什么这份偏爱不是他的?

  很久过去,般姝看着玻璃瓶那株雪梅看了许久。

  贺戚温声开口,“很晚了,姝姝该休息了。”

  “嗯。”

  贺戚把般姝抱起来,小心妥善地照顾让她舒服的睡姿,将柔软的被子给她盖好,弯腰轻轻在少女微颤的眼睑上落下一吻。

  “乖。”

  “祝你有一个很好的夜晚。”

  关上灯,贺戚深深看了眼她,轻轻关上房门。

  她实在是被这些男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黑夜中。

  般姝弯了下唇瓣。

  床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他身上带着冰雪的寒气。ъiqiku

  没靠近般姝。

  浓密乌黑的眼睫上凝结成冰的某种液体在慢慢融化。

  “不要这样对我,姐姐。“他说。

  借着月光,他清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苍白眼皮。

  他安静片刻,无奈弯了下唇,“外面可真冷,我站在姐姐的窗前,总想亲手把这束玫瑰放进花瓶里,不过它死掉了。”

  贺嘉礼抿了下唇,“它死掉了,它再也配不上姐姐。”

  她哭了。

  但她一动也不动。

  贺嘉礼半蹲下来,长腿屈起,指尖微蜷,轻轻替她擦眼泪。

  “姐姐,我更难过。”他一只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心脏处,“这里滞缓老旧的仿佛随时要报废的老机器,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如果姐姐不想见到我……”他顿了顿,“那我努力一点好不好。”

  他的语气真的好温柔。

  温柔得让人难过极了。

  “好啦……别哭……”

  他站起来。

  双腿麻木僵硬。

  他艰涩地抿了下唇。

  “姐姐。”

  “我本想和你说一句明天见,但是想到你会难过,所以……算了,我走啦。”

  他顿了下,最后贪恋地看了般姝最后一眼。

  无声无息地离开。

  般姝轻轻掀开眼皮。

  微微摊开手心。

  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这是她前几天想吃的,但裴景他们不让她吃。

  甜食对心脏不好。

  一颗糖果也不可以吃的。

  般姝眨了下眼,剥开糖纸,把奶糖放进嘴里。

  甜味很淡。

  但牛奶味很浓郁。

  是他自己做的。

  她轻轻弯唇,贺嘉礼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