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钟莹莹来找般姝时,她正脑袋昏胀地躺在床上。

  “你怎么一副被榨干了似的?”钟莹莹啧啧,“你不行啊,我们女子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般姝白她一眼,“我是喝多了。”

  “哦,江子骞要来找你来着,我给拦着了。”钟莹莹一口一个葡萄,咬字含糊不清,“话说你对江子骞是什么想法?”

  般姝顿了顿。

  江湛是她的攻略目标,能有什么想法?

  自然是不单纯的想法。

  昨天赏雪宴,江湛的手段在般姝面前拙劣地无所遁形,虽然他是个高级茶。

  但这都是般姝玩剩下的。

  般姝低笑,“挺可爱的。”

  钟莹莹懵了,这算什么?

  她心虚地抿抿唇,“挺可爱的……?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般姝沉吟半晌,少年自然生得霞光月韵,“不错。”

  “就,就不错?”钟莹莹满脸扭曲,想起少年拜托她的事,“那你有没有别的什么……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他的肉体挺,挺吸引人的?”

  “……”

  般姝眯起眼,打量好友,“你到底想说什么?”Ъiqikunět

  钟莹莹泄气地撇嘴,“就是那个江湛吧——”

  “钟姐姐。”

  钟莹莹浑身一个激灵,梗着脑袋回头,就见少年逆着光站在门扉前,似笑非笑打断她的话。

  少年一袭墨黑劲装。

  勾勒着他线条完美好看的身形。

  “姨母正四处寻钟姐姐呢。”江湛绯红的薄唇勾起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钟莹莹一下子就意会到少年让她麻溜点滚的信号。

  她“啊”了声,“是有这回事,姝姝,我先回去了啊,改日再来找你玩!”

  说完便飞快奔走了。

  仿佛身后有什么吃人的鬼在追着她跑。

  般姝沉默了会,收回视线,刚想说些什么,少年已经席地在般姝床榻前盘腿坐下,修长的腿一只支起,一只伸得笔直。

  手腕漫不经心搭在膝盖上,铃铛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这镯子挺漂亮的。”般姝淡淡看他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在少年漂亮的腕骨上显得相衬至极。

  江湛抚摸着手镯上的纹路。

  他勾唇,“子骞自小体弱多病,后来到寺中修行,方丈师父给了子骞这镯子,说是佛祖开过光,再后来我身子真健硕了许多,当真是佛祖保佑。”

  “佛祖护佑心善之人。”般姝笑了声。

  少年唇边的笑意僵硬了片刻。

  日光下,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冷白大手,指骨漂亮,手镯泛着泠泠冷光。

  “殿下,子骞并非心善,只是心有执念,心有所求。”江湛转头,闪耀着微弱光亮的杏眸略微狭长,“佛祖垂怜子骞。”s:ЪiqikuΠet

  般姝伸手揉了揉他的发,“佛祖不会辜负你。”

  “可是殿下——”

  江湛心中无佛。

  江湛只将殿下奉若神明,日日供奉、仰望。

  “什么?”少女疑惑地看他。

  江湛轻笑,晃了晃脑袋,“没什么,殿下要起来走走么?躺得太久,身子会不太舒服。”

  “是要的。”

  少年便垂下眼睫,绕过屏风乖乖站在外间,“子骞在外面等殿下。”

  守礼极了。

  可是少女不知道。

  江湛贪婪地盯着屏风上少女曼妙柔软的身影。

  似瞻仰神迹。

  而他是最卑微、虔诚的信徒。

  他早已幻想过少女灼热的唇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处,少年十六年来性子寡淡,无欲无求,唯初见她那日——

  晚上。他做了一夜旖旎的梦。

  “好了。”般姝绕过屏风,眼睛淡淡扫过少年染着薄红的耳廓,佯装不知。

  少年乖乖跟在她身后。

  没走多远,便见齐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他身边跟着天竺。

  手里提着一个紧闭的食盒,脸色微微泛白,指骨捏得青白。

  般姝正要上前,齐愈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食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温热的粥洒了一地。

  一片狼藉。

  般姝蹙了蹙眉,正要追上去,江湛便小心翼翼地攥住她的衣角。

  她回头,神色放缓,“怎么了?”

  江湛惴惴不安,“齐公子是因为我才不高兴的么?”

  少年圆润无辜的杏眼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他高挺的鼻梁上映着一小点光,他勉强地扯了扯唇,“没关系,子骞本来便不讨人喜欢……齐公子不喜欢我也是,也是正常的……”

  啧。

  看得人心软。

  般姝抬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傻不傻,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子骞,子骞分明讨人喜欢得很。”

  少年被她逗得笑开,十分自然地挽住般姝的胳膊,“子骞只要殿下的喜欢。”

  被江湛这么一闹,少女便将齐愈忘得一干二净了。

  陪着江湛将街市逛了个遍,直到夜色渐浓,般姝命人将他送回钟府,她才回去。

  齐愈站在门口。

  挑着一盏灯。

  似乎在等她。

  般姝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她下了马车,一路小跑到齐愈身前。

  男人垂眸看了她片刻,唇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解下身上的狐皮斗篷扔给她,“穿上。”

  般姝穿好斗篷,眨了眨眼,“你在等我吗?”

  齐愈神色淡淡,“不是。”

  “那你为何这么晚还站在门口,平常这个时辰你已经歇下了。”少女探头探脑去看他的脸色,最后十分笃定地做出判断,“你就是生气了,齐愈。”

  齐愈顿住脚步。

  琉璃罩下的火舌微弱,却明亮。

  在这雪夜里慢吞吞摇曳。

  他垂眸,单薄的身体只着一件素衣,冷笑,“殿下一颗心能掰成两瓣用么?”

  能。

  般姝还能掰成一百零八瓣用。

  不过她装傻地愣了愣,“什么?”

  齐愈握住她冰凉的指尖,似乎想捂热她,但他自己的手比她还要更凉,他也不松手,似乎想惩罚她,“若是我与江湛那个狐媚子一齐掉进水里,只能救一个,殿下救谁?”

  “……”

  “自然是你。”biqikμnět

  齐愈越发面无表情,“殿下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