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般姝失望,沈酌表现出了极大的才能。筆趣庫

  郢都及江州一带很快就被沈酌带领的羽卫军收入囊中。

  般姝站在城门前。

  冷冽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

  微痛。

  江湛神色不明地站在她身后,像一道影子,忽明忽暗,他缓缓开口,“很晚了,殿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近乎是质问的一句话。

  少年清冽干净的声线只剩下些微的冷意。

  般姝扭头看他。

  刚好撞上他眸中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情绪。

  ——烦躁,厌恶,痛恨,以及浓烈的杀意。

  夹杂着被般姝撞个正着的无措。

  “殿下。”

  “嗯?”般姝佯装没有发觉。

  见般姝神色如常,江湛微微松了口气。

  “子骞不比沈酌差的。”少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激起攀比心,他看着般姝口中沈酌这两个字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江湛也越来越有危机感。

  “乖,你听话,沈酌这次受了重伤,不要再和他争风吃醋了。”

  江湛脸色煞白,“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他不懂事是么。

  殿下以前,明明从不这样的。

  可他拿什么与沈酌争呢?

  江湛嫉妒沈酌在战场上频频立下军功,得般姝青睐。

  于是他便撒谎,自告奋勇说他也可以。

  其实只是为了他的殿下能多看他一眼。

  可是——

  劣质的谎言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被戳破得彻底。

  就像是虚无的泡沫。

  羽卫军战败。

  死伤无数。

  曾经江湛引以为傲的毒术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任何用处。

  残尸遍野。

  那是江湛第一次从般姝脸上看到厌恶的神色。

  她问他,“明明不可以,为什么要撒谎?不要再添乱了。”

  江湛捂着肚子,扯着唇悲凉地笑了声。

  这是明媚而天真的少年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

  般姝没有怪他。

  只让他把兵符交还给沈酌。

  而沈酌接过了他的烂摊子。

  在这次的会战中,沈酌受了重伤,其中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江湛。

  明明很努力了。

  但他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搞砸了。

  少年淡淡垂下浓密的长睫,沈酌回来了,脸色苍白惨淡,但却扬着不可抑制的意气笑容。

  他又赢得一城。

  整个雍州城的人都在说——

  沈公子和殿下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那他江湛呢?

  分明最初,是他先遇见殿下的,凭什么沈酌这个后来者仗着家世便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正君之位,如今又要抢殿下为数不多的爱??

  “沈酌!”

  江湛垂眼,少女满脸担忧地抱住沈酌,眼眶通红。

  殿下哭了。

  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叫他不要添乱。

  江湛乖乖的。

  沈酌受的伤很严重,一道狰狞的撕裂伤口从心脏一直划到下腹,很长,血肉翻涌,只用纱布潦草裹着。筆趣庫

  撕开纱布时,纱布黏着皮肉,用滚烫的开水一点一点烫才将纱布烫下来。

  沈酌早已面色煞白。

  鼻尖上沁着细密的冷汗。

  江湛双臂环胸,冷眼望着他的惨状。

  心中升起难言的报复性的畅快。

  “江湛,你先出去吧。”般姝抬眼睨他一眼,就知道江湛又在憋什么坏心思。

  少年勾了勾唇,温顺应好。

  等房门被阖上,般姝安静地看着失去知觉的沈酌。

  无奈叹息。

  轻轻用手帕擦拭他额上的冷汗。又抚平他无意识蹙起的眉。

  “他是故意的。”系统慢吞吞说,“他一开始可以不用受伤,这是苦肉计而已。”

  “我知道啊。”

  这些男人。

  一个比一个能装。

  般姝并不在意。

  她权当不知道罢了。

  ……

  又是一年冬。

  钟莹莹上个月灰头土脸地逃到雍城,一见到般姝,就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

  一路颠沛流离,吃尽苦头。

  原本圆乎乎的小胖墩也瘦了下去,漂亮了许多。

  “姝姝!你快看,雪地里那是什么?!”钟莹莹揉了揉眼睛,“怎么像个孩子啊?”

  般姝也愣住了。

  两人推开紧闭的城门。

  簌簌雪屑飘在人身上,冷得直打哆嗦。

  钟莹莹搓着手,扒开襁褓一看,“还真是!不晓得哪个心狠的爹娘把孩子扔这儿就不管了……”

  婴儿的皮肤雪白,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般姝。

  红润的小嘴咂巴咂巴流口水。

  “……”

  钟莹莹笑道,“这小孩看着还真有点像你。”

  般姝默了半天,从婴儿藕节似的手臂上将玉坠褪下,“可能还真是。”

  “真是什么?”钟莹莹没转过弯。

  般姝面无表情:“我的种。”

  “卧槽!”

  钟莹莹下巴都合不拢了,“你他妈什么时候生的种?”

  般姝又从襁褓里翻出一封信。

  字迹潦草但迥劲。

  每个字笔墨都渗过纸面,恶狠狠的,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钟莹莹凑过来看,一板一眼地读,“你儿子,别给饿死了。”

  婴孩忽然张大嘴巴哭叫起来。

  般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顾迟没喝避子汤啊?

  ……

  此时上京也纷纷扬扬下了好大一场雪。

  顾迟身上披着一件深紫披风,面色苍白,深棕色的瞳仁淡淡看向雍州的方向。

  他低低咳嗽了两声。

  想起那个孩子,仍咬牙切齿,“我居然给那个纨绔子生了个孩子?”

  一旁的太医忙垂着头不敢作答。

  生怕顾迟一个情绪上头把他脖子给扭了。

  毕竟刚生过孩子的男人……情绪都有些那啥。

  顾迟阖了阖眼,小腹仍隐隐作痛,一想到他为了生那个孩子痛得要死,而般姝却在和别的男人在床榻上厮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会好好待琰儿吧?”

  琰儿。

  般琰。

  顾迟给那个孩子取的名的。

  他有些忐忑,怕般姝不喜欢这个名字,又怕她不认这个孩子。

  太医小心翼翼斟酌用词,“小太子与皇后娘娘血浓于水,娘娘应当是爱极了陛下生的孩子。”

  前朝,皇宫都换成了顾迟的人。

  虽然还没有退位诏书,但顾迟俨然成了新帝。

  太医是会说话的艺术的——

  般姝爱这个孩子,是因为这个孩子是顾迟生的。

  要不说是老油条呢。

  顾迟眉眼柔和了些,他伸手,一粒雪沫子打着转落到他手心里,“但愿那个纨绔子有些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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