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貌似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的梦境。

  那里有金色的帷幔,有耀阳和暖风,你沉浸在其中,甚至忘却了你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却了你的责任和使命。

  他不知道在那里停留了多久。

  也许有一千年,一万年,又仿佛是转瞬而逝。

  就像每一个沉浸在梦境当中的人一样,你不再记得你在现实当中的一切,你有了新的模样,新的人生,你以为这就是你的一切。

  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当他想要沉沦进那金色的美好时,都总会有那么一个声音,在你的耳边不停地呼唤,不停地哭泣。

  你骤然惊醒。却又顷刻沉沦。

  你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你也不知道那个呼唤你的声音到底是谁。

  只是很熟悉,熟悉的让人……心痛。

  你以为像这样的呼唤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可是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发现……那个声音消失了。

  她不再呼唤。

  也不再哭泣。

  突然之间举世皆寂。

  金色的帷幔化作了燃烧的灰烬,耀阳变成了死寂的深渊,暖风化作了刺骨的冷风。

  你就想是突然被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当中,留在你面前的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冰冷和噩耗将你包裹,无数张脸浮现在你的眼前,他们在不停地呼唤着你的名字,那个名字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林恩!”

  你看清了那些脸。

  那些熟悉的,你发誓要守护的,你挚爱的人的脸。

  嗡——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猛地睁开了双眼,骤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瞳孔剧烈地扩张着,胸腔不停地起伏。

  他醒了过来。

  光线一点点地汇聚在了他的瞳孔,摇曳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身后的那座高塔耸立。

  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再次回到了那座孤岛。

  寂静就像是冰凉的风。

  他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被海水浸透的双手。

  “我……没死……”

  他呢喃自语。

  海水一滴一滴地从他的脸颊滑落,沿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那一刻,他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个人冲天而起,悬浮在了那座破碎的高塔的上方,急促地极目远眺。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是在时间之外的漂流中坠入了其他不同的时间长河,但是很快,当他感受到这个区域依然存在的无序的残留之后,他立刻就确定,这就是之前他被围攻的属于他的时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脚下的这座孤岛再一次地被修复了。

  而更重要的是……

  “那个神王呢?”

  他抬着头。

  他只记得,在他即将被湮灭的那最后的关头,这里的时间终于是在无序的影响之下坍塌了下去。

  他被放逐进入了那时间之外。

  而毫无疑问,那场时间领域的坍塌,也对追击他的整个神灵军团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也就是说……成功了!”

  他低声自语。

  虽然他依然没有见到那个背对时间的身影,但是这场时间长河的大规模塌陷,也确实在某种意义上帮他解决了这场存亡的危机。

  “左左!你听到了吗?”

  "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成功了!”

  这一刻,林恩那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松弛,他紧咬着牙关,无数复杂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腔当中。

  织梦的死,巨像的融合,在这九死一生的逃亡当中,他们终于度过了这个难关。

  他一下子躺在了地上,握着拳头,放声大笑。

  “我就知道,我们一定是走在这条正确的道路之上,他们休想阻止我们,也休想杀了我们!”

  “就算是这样的难关,我们不都挺过来吗?!”

  海风吹拂着沙尘。

  远处的雾气依然那般静谧地飘荡。

  可是他却没有听到那个本该第一个跳出来会和他相拥大哭大笑的身影。

  “左左?”

  他转过了头,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劫后余生的笑意,望向了自己的左手。

  “我们活下来了。”

  风就像是一只冰凉的手拂过他额前的发际。

  寂静就像是死亡一样蔓延。

  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一点点地僵直定格,他慢慢地抬起了自己左手,轻轻地握了握,然后他就像是以前一样(ノ ̄▽ ̄)地晃了晃,道:

  “喂,没用的左左,你装什么死呢?!没听到脑袋在和你说话吗?你这个笨手!我们活下来了!知道不,我们活下来了!”

  “……”

  死一样的寂静。

  海风吹起一阵阵的水浪,波涛冲击着礁石。

  他怔怔地坐在那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孤独感,就像是冰冷的寒战一般席卷而来。

  “左左?”

  “你……能听到吗?”

  窒息感。

  强烈的窒息感。

  就像是海水涌入了你的鼻腔,充盈了你的肺部,让你呼吸不能。

  他的瞳孔剧烈地缩小。

  那一瞬间。

  他的意识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涌入了自己的左手,他不断地搜寻,不断地想要找到那个和他朝夕相伴了这么多年的搭档,就像是到了最后他都觉得,那只可恶的笨手肯定是又像以前一样悄咪咪地蛰伏了起来,又不知道在他意识的哪个角落呼呼大睡。

  而自己找到她把她弄醒的时候,她肯定又会和以前一样(╬ ̄皿 ̄)=○地觉得自己打扰她的睡眠,要和他玩命。

  可是没有……

  空空荡荡。

  就像是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左左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他突然停了下来。

  就像是人在遇到巨大的冲击时往往并不是暴跳如雷,而是一下子整个人都陷入了思维上的停滞,他低着头,迷茫地望着那只属于他的左手,整个人一片空白。

  可那个声音却再没有出现过。

  “左左?”

  “左……左左啊……”

  “我……”

  他的嘴唇颤动地厉害,语无伦次。

  他慢慢地伸出颤动地手指,触碰向自己的左手的手心。

  那一刻。

  他一瞬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在破碎的光影当中不断地扩大收缩。

  他的耳边仿佛再一次听到那个梦境当中一次次在他耳边响起的哭泣与呼唤,那个梦中的记忆就算是支离破碎的断片,一下子摧枯拉朽地涌入了他的脑海当中。

  他看到了那个金色的梦境。

  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在他睡着时反反复复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