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云裳再也忍不住,排开众人,冲了出来,挡在萧辰身前。

  “陆师兄,此事定有误会!”

  “小师弟他三日前便已闭关,一步都未曾离开,如何去杀人?”

  陆云帆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云裳师妹,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他是否杀人,到了执法堂,自会水落石出。”

  “你们……”

  云裳气得俏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执法堂行事,向来霸道。

  别说是她,就算是她师尊青玄长老,也未必能直接拦下。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师姐,不必担心。”

  萧辰声音温和地开口,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身正不怕影子斜。”

  “既然执法堂的师兄盛情相邀,我便随他们走一趟,又有何妨?”

  说罢,他越过云裳,一脸坦然地走向陆云帆。

  甚至,主动伸出了双手。

  “请吧。”

  他的镇定与坦荡,与执法堂弟子的如临大敌,形成了鲜明而荒谬的对比。

  陆云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他办案多年,见过喊冤的,见过抵赖的,见过暴起反抗的,却从未见过像萧辰这般,平静得仿佛只是去邻居家串门一样的嫌犯。

  “锁上。”

  最终,他还是冷声下令。

  两条玄铁锁链哗啦一声,缠上了萧辰的手腕。

  那锁链是特制的仙力,一旦锁上,便能禁锢仙力。

  然而,锁链加身的刹那,萧辰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惊惶。

  只是在与陆云帆擦身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被人冤枉。”

  “希望你们执法堂的牢房,够结实。”

  陆云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领着人,押着萧辰,穿过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向着宗门深处,那座终年笼罩在肃杀之气中的山峰走去。

  执法堂,建于一处孤峰之上。

  山体漆黑,如一柄倒插的巨剑,直指天穹。

  通往山顶的,唯有一条千级石阶。

  呼啸的山风卷起弟子衣袍,猎猎作响。

  踏上石阶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并非单纯的灵气威压,而是一种源自于规矩与法度的森然意志。

  冰冷、无情,仿佛要将任何踏足此地之人的心神都冻结成冰。

  寻常弟子来到此处,未见其人,便已心虚三分。

  萧辰身上的玄铁锁链,与这股气息遥相呼应。

  符文微微发亮,禁锢之力更甚。

  然而,他的步伐却依旧平稳,每一步都踩得不疾不徐。

  仿佛不是被押解的囚犯,而是在自家的后山闲庭信步。

  甚至,他还有闲心打量着这座执法堂的建筑风格。

  大开大合,棱角分明,通体由一种黑沉沉的玄铁岩砌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处处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酷。

  之前,他也来过一次。

  只是,是被执法长老亲自带上去,没有经过这些地方。

  “倒是个清静地方。”

  萧辰突然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走在他身前的两名执法堂弟子身形一顿,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荒谬。

  把执法堂当清静地方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穿过巨大的拱门,进入执法堂内部,光线骤然一暗。

  一条幽深的长廊通向未知的前方,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石门,门上刻着不同的篆字。

  如卷宗、刑讯、思过等等。

  长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偶尔从某扇石门后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陆云帆并未停留,径直将萧辰带到了一间标记着审字的石室前。

  他亲自打开门锁,侧身让开。

  “进去。”

  萧辰瞥了他一眼,走进去。

  哐当。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最后的光线与声音。

  这是一间简陋无比的囚室。

  四壁空空,只有一张冰冷的石床,和正中间一张孤零零的石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与霉味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萧辰环顾一周,并没有坐下,而是负手站在石室中间。

  手腕上的锁链虽然禁锢了仙力,却没有影响到他强大的神魂之力。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间石室的墙壁与地面,都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禁制法阵。

  不仅坚固无比,更能压制心神,放大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倒是很专业。

  萧辰心中给出了评价。

  接下来的两天,对萧辰而言,既漫长又无趣。

  执法堂的弟子轮番前来审问。

  第一天,来的是个唱红脸的。

  他给萧辰送来了水和干粮,言语间颇为客气,试图从同门之谊入手,旁敲侧击,询问萧辰当晚的行踪,言辞间不断暗示,只要萧辰配合,一切都好商量。

  萧辰的回应,是闭上眼睛,盘膝坐在石床上,仿佛入定。

  那弟子说了半个时辰,口干舌燥。

  见萧辰宛如一尊石像,毫无反应,只得悻悻而去。

  第二天,换了个唱白脸的,正是之前在洞府外呵斥过萧辰的那名弟子。

  此人名叫赵凯,一进来便将手中的水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辰,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关吗?”

  赵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鄙夷。

  “别以为拿了个宗门大比第一,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在执法堂,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听见这话,萧辰终于睁开了眼。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威吓起了作用,心中得意,语调更高昂了几分。

  “我告诉你,执法堂代表的是宗门的铁律!是绝对的权威!”

  “你这点微末道行,在我们眼里,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识相的,就赶紧把杀害王腾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或许还能求得从轻发落!”

  赵凯唾沫横飞,极力展现着自己作为执法堂弟子的优越感与威严。

  萧辰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丝毫被威吓到的惶恐,反而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凯一番,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物什。

  “执法堂……”

  萧辰缓缓开口,声音因两日未曾说话而略带沙哑,却清晰地传进赵凯耳中。

  “听起来,的确很威风。”

  赵凯下巴一扬,正欲再说些什么。

  却听萧辰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要怎样才能进你们执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