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句话,凌澈一直带着他。

  练习带着他,做任务也带着他。

  在挑选搭档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地选了当时还不够资格出任务的他。

  后来,每年放假秦朝都心甘情愿地跟赵兴出国。

  不是为了他那几乎感受不到的父爱,而是为了见凌澈。

  他想跟他一起训练,一起做任务。

  在他缺少父爱被人欺凌的童年里,凌澈是唯一一个把他保护在身后的人。

  他们是生死搭档。

  他可以为凌澈挡子弹,也可以为他死。

  但他接受不了凌澈丢下他!

  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浮木,又怎么会轻易地放他走。

  他拼了命的训练,就是想追上凌澈的脚步。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追上他的时候,凌澈却申请了毕业。

  从基地毕业无非两种结果——完不成任务就会死,完成任务顺利毕业就会永远离开基地。

  哪种结果都不是秦朝想要的。

  他只想跟凌澈永远留在训练基地训练,一直一直做搭档。

  但是凌澈毕业的那年,已经十六岁,强大到足够震慑基地的每个人,包括瓦伦。

  而秦朝才十四岁,还不够留住他。

  但凌澈却告诉他,“我等你毕业。”

  正因为有了这句话,秦朝更卖力地训练。

  十七岁那年,赵兴想要让秦朝成年以后留在Y国继续训练,逐步接手自己以后的事业。

  秦朝以为他留在Y国就能一直跟凌澈做搭档,却没想,凌澈却告诉他,他要回国了。

  秦朝问他,“明年我就十八了,你能回来基地看我吗?”

  凌澈说,他会。

  当时的秦朝就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十八岁那年,凌澈回基地找他,他就不要赵兴的事业了,他就跟凌澈一起回国。

  凌澈在哪,他就在哪。

  但凌澈骗了他,他十八岁那年,凌澈没有回基地。

  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基地。

  那之后的几年,秦朝没有见过凌澈本人,却在不少财经新闻上看过华国赫赫有名的凌氏总裁的消息。

  那时候的秦朝才知道,他和凌澈看似一样,却又不一样。

  他们都从训练基地摸滚打爬出来,他是一步步走向黑暗,而凌澈是一步步向着光明在走。

  他们注定走不到一条路上,注定成为不了一辈子的生死搭档。

  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无论他怎么留住凌澈,凌澈都不会再走进他的世界。

  凌澈宁愿死,也不愿跟他合作。

  他口口声声说杀他,却一次次放了他。

  秦朝自嘲地笑,他以为他足够了解凌澈,直到他死了他却都不知道凌澈是怎么想的。

  但凌澈死了,他唯一的执念也没有了。

  乔如意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却久久没有说话。

  她忽然抓住他拿着枪的手,枪口抵上自己的额头。

  “你杀了我吧。”她说。

  秦朝眸色一动,“你想死?”

  他这才注意到,今日的乔如意,眼底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是神采奕奕的。

  她的眼底失了神,没了光亮。

  “你要见我,不就是为了杀我报仇吗?”乔如意目色淡淡地看着他,“放了这些人质,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她轻轻闭上眼睛,祈祷秦朝快点开枪,她脚步快一点,还能追上凌澈。

  抵着她额头的枪口却松动了。

  “我不会杀你。”

  乔如意睁眼,有些诧异。

  **在秦朝手里转动一周,“你是他豁了命都要救的女人,我不会杀你。”

  秦朝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杀了我为他报仇,但他为你谋划了那么多,又怎么舍得让你进牢狱呢。”

  他轻轻笑着,单手扣动手里的**,弹匣掉落在地。

  他突然将手里的炸弹遥控器丢出老远,枪口对准了乔如意。

  “乔如意,我要见你,是想送你一份大礼。”

  说罢,他后退几步,跟乔如意拉开了距离,当着武警的面将枪口对着乔如意,挑衅地看着宋辉。

  “他把遥控丢了!他要对乔如意开枪!”

  宋辉大喊,“狙击手准备!”

  乔如意双眸睁大,只有她看见了从秦朝枪下掉落的弹匣!

  他的枪里没有子弹!

  “乔如意,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爱你了。”

  秦朝扬起一个纯粹无害的笑,鲜红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咔哒”一声,他扣动了扳机。

  “嘭——”

  “嘭——”

  “嘭——”

  连着三声枪响,秦朝被子弹穿透了脑门和胸膛的身体笔直地倒了下去,身下暗红的鲜血像他的头发一样,扎眼得很。

  那把没有子弹的枪从他手里滑落,滚在一边。

  乔如意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觉得他该死,却还是莫名流了泪。

  “朝儿——”

  “我的儿啊——”

  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在身后的人群里炸开。

  乔如意心脏猛地一疼,她不敢回头看。

  她不敢看秦问兰。

  整个事件里,最无辜最毫不知情最受伤的人,就是秦问兰。

  乔如意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滑落,掉在地上晕染开来。

  脚边还有秦朝身上流过来的血痕。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场恶战终于结束了。

  而她在这场恶战里,却失去了她唯一的爱人。

  乔如意轻轻转身,她觉得自己这具驱壳好累好累,累到连脚步都抬不起来。

  头上的太阳明明那么耀眼,她却好像笼罩在黑暗里,看不见一点光亮。

  她木讷地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风吹过她的长发,吹起她白色的裙摆,仿佛也要把她一起吹走似的。

  凌澈啊,你真的回不来了吗?

  凌澈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你教过我那么多事,能不能再教教我要怎么接受你离开的事实。

  凌澈啊,你要我好好活着,你告诉我,以后的日子你要我怎么活着。

  忽然眼前一黑,乔如意只听到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再后来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只想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