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那头陷入长长的静默,小以宁暗自得意,以为抓住了老男人的软肋,悄悄对赵雅竖起一个大拇指后,便安然自若地朝归燕楼走去。

  岂料,她尚未走出几步,一支金簪竟从天而降,华丽丽地落到她身前不远处,发出一道迷人的脆响。

  金簪-1

  小以宁:⊙▽⊙,天上还能下金子?

  暗门的另一头也适时的响起王诚的声音。

  “赵嬷嬷,劳烦您将这金簪换成银子,给晴姐儿打点之用。”

  小以宁:=????????(?????? ????????),她大舅舅果然不正常啦,居然还会吐金子!

  王诚在另一边不知外甥女心中所想,他用手指细细摩挲完剩下的六支金簪后,惆怅着将它们放回怀中。

  就在这时,暗门打开一条缝,那原本给外甥女改善生活的金簪,从缝隙里扔了回来,在地上发出一道烦人的响声。

  王诚:……

  赵雅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大舅爷,郡主说了,老爷给她的银子都攒着呢,够花,这金簪做工精细,您拿回去送给……心仪的女子吧!”

  金簪 1=7

  再次惨遭催婚的老男人眼角一抽,瞧向那半掩的暗门。

  就见一只小胖手猛地回缩,暗门发出“砰”的重响,又一次合上。

  王诚:(▼へ▼メ),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真是白疼了!

  而赵雅的声音也再度响起:“大舅爷,郡主说她早些歇息,您也早点歇了吧!”

  言罢,玲珑院便没了响动,独留下王诚一人伫立在涵秋院中,凝视着地上的金簪生闷气。

  长夜漫漫,两家毗邻的书院渐渐歇了喧闹,原本灯火通明的山上也只剩下点点星光,为静谧的夜空添了几分幽静的色彩。

  王诚端坐在桌前,手持书卷,漫不经心地翻着。

  不知过了多久,舍房内响起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两道脚步声缓缓靠近,他毫不意外地眉梢轻扬,淡淡问道:“家中事处理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之人便绕过他,坐至他两旁。

  其中一人回应:“说来也巧,那糟老头恰好封了门,省去我不少唇舌,祖母也未起疑心。”

  王诚抬起眼眸,瞧着赶过来的老对头,戏谑道:“这糟老头难得帮了你一回,,倒也不枉你这些日子为他奔波劳碌。”

  林玉瓒:(*  ̄︿ ̄)

  老男人听到这略带阴阳怪气的话,双手不由抱胸,冷笑回敬:“我自是比不过舒志,有家人帮你撑腰铺路。幸而我还有疼我的岳父岳母,今夜吴浩然来寻我,岳父见我劳累,亲自带着他去三教九流找能人异士,还让青松去帮他忙。”

  此言一出,两个老男人便如王八对绿豆般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无声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而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裴逸,无语地向上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向暗道走去:“我去瞧瞧晴姐儿睡了没?”

  王、林二人:......

  两个老男人立马放下新仇,急忙追了上去,在暗道的门快合上之际,挤进暗道。

  彼时,小以宁早已在甜甜的睡梦中,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与周公共享奶茶。

  赵雅将小主子拱起的身体摆正,轻轻摇头,又把她的小食指从嘴里抽出,为她盖好被子。

  小娃不悦地蹙起眉头,嘟起小嘴,翻了个身,又继续沉沉睡去。

  恰在此刻,轻微的脚步声在屋内突兀地响起。

  从涵秋院推搡着过来的三人出现在小娃的床榻后,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注视着小娃红扑扑的睡颜。

  林玉瓒眉眼舒展,对赵雅悄声谢道:“赵嬷嬷真是辛苦您了,这几日我不在书院,还要劳您多看顾些。”

  赵雅侧过身,对突然出现的三人福了一礼,恭敬回道:“老爷,这些都是奴的分内事。”

  话毕,她便退至一旁,给三人让位置。

  王诚端详着外甥女乖巧的睡颜,感慨一句:“晴姐儿也就睡觉之时乖顺些,白日里,我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裴、林二人闻言,皆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两人都被小娃多多少少坑过,若不是父爱支撑着,估计小娃的**早已开花。

  紧接着,王诚便话锋一转,向赵雅低声询问:“赵嬷嬷,你可知下晌之时,晴姐儿有何事寻我?我想着应当不是花销太大之事。”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赵雅微微一愣,她垂眸细想片刻,才慢慢回道:“大舅爷,郡主今日归来便想寻您,她与奴说冷小姐身侧的宫嬷嬷被卖了,她想赎回来。”

  林玉瓒一闻此言,便揣摩出女儿的心思,无奈地叹息一声:“真是人小鬼大,不过到底年纪尚小,不懂这世上险恶。这宫嬷嬷年事已高却被卖出府门,身为主人家定会防着她,拔舌断手都是轻的。晴姐儿想赎回此人,也只是送她去黄泉路时折磨少一些,未曾想自己可能被她的半残之躯吓得不轻。”

  赵雅亦是颔首表示赞同,眼底不由自主划过一道兔死狐悲的凄凉。

  两个老男人何等敏锐,瞬间便察觉到赵雅情绪的波动。

  两人暗自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便围着屋内的圆桌坐下。

  王诚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赵雅,温声道:“赵嬷嬷,晴姐儿执拗,若是我们不同意,说不定还想着偷偷办。这宫嬷嬷,她想赎回,我们不会拦着。只不过,我们有一个要求。”

  赵雅抬起眼皮,望着说话之人,等着下文。

  林玉瓒接过话头,继续吩咐:“劳烦赵嬷嬷告诉晴姐儿,她不得与宫嬷嬷照面,所有事由您**。”

  赵雅一怔,随即立刻应承下来,并郑重保证道:“老爷与大舅爷放心,奴绝不会让郡主与宫依兰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王、林二人见此,相视而笑,不再多言,转而将目光聚集到还未落座的裴逸身上。

  只见他蹲在小娃床头,狗狗祟祟塞着什么。

  裴逸似有所感地回首,淡定说道:“晴姐儿生辰要到了,我先将生辰礼给她。”

  王、林二人:......

  接着,他便饶有兴致地问两个老男人:“不知两位哥哥给晴姐儿准备了何物?”

  其实距离小娃的生辰尚有十日之遥,可两个老男人却不知为何,心中皆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心虚之感。

  林玉瓒嫌弃地瞥了一眼裴逸:“毫无诚意,既是生辰礼,自当是生辰那日送出。”

  裴逸不以为意地回复:“我还有一份,等着晴姐儿生辰那日送。”

  林玉瓒:(╬▔皿▔)╯,这个臭小子,定是故意的!

  (first blood)

  王诚眉头微蹙,劝道:“阿逸,这礼还是等晴姐儿归家再给,也好让她向你道谢,以免她未曾见到你,而疏忽应有的礼数。”

  裴逸却毫不在意:“晴姐儿年纪还小,何必拘泥于那么多规矩!我最喜晴姐儿无拘无束的模样!”

  王诚:o(一︿一 )o,这个混不吝,分明是想教坏晴姐儿!

  (double kill)

  眼见两个老男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裴逸故作恍然大悟状,“莫非二位哥哥尚未为晴姐儿准备生辰礼吧?”

  王、林二人:......,果然此人最是讨厌!

  (Ace)

  三人在屋中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屋内的气氛亦是一度微妙。

  还是一旁的赵雅看不下去,上前劝道:“表老爷,郡主睡觉要翻身,您这放在褥子下面,她难免会碰到感到不舒服。不如先拿出来,奴明早在交于郡主。”

  裴逸听到此言,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将自己的生辰礼取了出来。

  “是我思虑不周,多谢赵嬷嬷提醒。”

  直到这时,屋中众人才瞧清少年给小娃准备的生辰礼,竟是一个竖起食指的金拳头。

  众人瞬间被此造型亮瞎眼(丑到),皆倍感无语地望着少年。

  然而少年却仿若未觉,自顾自将金手指交给赵雅,叮嘱道:“劳烦赵嬷嬷帮我转交给晴姐儿,告诉她,我给她做了一套金手指,待她生辰时再悉数给她。”

  赵雅握着金手指的柄,感受其实诚的重量,含笑应承:“表老爷的心意,奴定会一五一十说与郡主听。”

  言罢,她便去翻找箱笼,不多时,便找出一条红绸,将金手指的手柄细细裹了一层。

  而裴逸也终于坐至两个老男人中间,坦然接受他俩的审视。

  林玉瓒:“此等庸俗之物,下次莫要送晴姐儿,免得她那些同窗轻视她!”

  裴逸:“我这是金子,她们即便攒几年的月钱,也不一定能定制一个。”

  林玉瓒:......

  王诚:此物虽奇特,但终究不适合晴姐儿日常把玩,她也不喜金饰。阿逸,下次还是为她挑选一件雅致的礼物更为妥当。”

  裴逸:“诚子哥多虑了,此物就是晴姐儿心心念念想要的。若是诚子哥不信,也可雕个木手指给晴姐儿,她定欢喜。”

  王诚:......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老男人终于放弃对裴逸的说教。

  这时,赵雅也将金手指包装好,在烛火映照下,也闪烁着璀璨的金色光芒,但较之先前的模样顺眼了许多。

  她满意地点点头,将金手指小心翼翼放置在桌上,随即又想起一事,忙对三个主事人说道:“奴忽然忆起一事,需向三位老爷禀告。”

  听到此言,三人脸上的神色一敛,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雅。

  赵雅也不拖泥带水,将下晌陈娇仪拦着秋衣之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并眉头微蹙,忧虑地说道:“诸位老爷,贺嬷嬷虽年事已高,但在宫中的风评却不佳。奴并非与此人有何嫌隙,只是听闻她向来轻视宫女,且自视甚高。她未必会让陈小姐屈尊降贵去询问秋衣,奴家担心她会对郡主不利。”

  裴逸的眉头在今夜首次紧蹙起来,沉声问道:“秦嬷嬷没有陪在陈娇仪身边吗?”

  赵雅摇了摇头,并为秦嬷嬷解释一番:“若是只有一个嬷嬷看顾陈小姐倒也好些,但两个嬷嬷相互制衡,暗中较着劲,就得看主子亲近谁,愿让谁伺候了。”

  林玉瓒亦是瞥了一眼少年,语气平静的分析:“两位嬷嬷都是颐养天年的年纪,贺嬷嬷是自己来到陈娇仪身侧,难保她受制于人,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为背后之人做最后一件事。”

  “秦嬷嬷是你用裴安的人情将其安排到陈娇仪身边,人情来往,她自是承情,好好教导陈娇仪。但这年纪的小丫头,有几个能明白良言苦心?只需一点花言巧语就能蒙骗。”

  少年的脸色也在一言一语里微微下沉,心中生出烦闷,开口道:“赵嬷嬷,我知晓了,我会......”

  然而他还未说完,一旁的王诚便打断道:“阿逸,赵嬷嬷既然与我们说这些,她心中定有了应对之法。赵嬷嬷,只要对晴姐儿好的事,我们不会反对。她年纪小,凡事都需咱们这些长辈为其筹谋,她也跟着学学手段。等她大些,咱们也能放心放她去搏。”

  赵雅脸上扬起一抹真诚的笑意,回复道:“老奴在宫中多年,学得最多的一个道理便是先下手为强。诸位老爷,莫怪奴自作主张便好。”

  经过几番交谈,三人也结束对小娃的探望,返回涵秋院去讨论正事。

  而小以宁也全然不知,她家的男人在她沉睡之际组团过来看她,还密谈了好几件大事。

  直至翌日一早,耀眼璀璨的金手指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时,才让她顿时傻眼。

  赵雅与秋衣还在一旁给她输送情绪价值。

  “郡主,您瞧表老爷多有心,深更半夜,还不忘给您送生辰礼,表老爷说了,他那还有一整套金手指,让您把玩得够。”

  小以宁僵硬地转头,欲哭无泪地望着说话的赵雅。

  下一刻,金手指就被塞进她手里。

  另一边的秋衣还握着她的小胖手晃了晃,满是艳羡地说道:“郡主,您将这个带去给陈小姐看,她定会知晓您才是表老爷最心爱的小辈。”

  连坐在横梁上的13都夸了一句:“这金手指很是不错!”

  只有小娃凝视着金手指,都不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郁闷的心情。

  明明是实物,她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小以宁: ????^????,这不是她要的金手指啊!

  裴逸:啊嘞,晴姐儿不是要这个金手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