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深的手握成拳,丝毫没注意手背上的伤口再一次裂开,浸出的血液染红了纱布。

  “景深哥,你没事吧?吓坏了我跟颜颜。”

  苏新月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傅景深的耳边回荡。

  他回过神。

  早已经醒了酒的他,看向苏新月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试探的凉意。

  “你带傅颜来干什么?她睡觉一直很深,不轻易会醒。”

  因为苏蕴的习惯,和带孩子的细心,傅颜安全感十足,睡觉从来不会半夜醒来。

  傅景深呼吸一滞。

  他发现,如今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想到苏蕴,明明她此时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坐着,视线可及。

  苏新月察觉他目光频频朝着苏蕴那边看去,心中一阵危机感。

  她赶紧低下头认了错:“都是我的错,景深哥,你要怪就怪我吧。”

  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说辞,没有半分纰漏。

  苏新月甚至改了语气,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加合理。

  说完,她还轻轻地扯了扯傅颜的衣服,提醒傅颜该说话了。

  傅颜仰着头,小小的手还叉在腰间:“爸爸,是我自己想要来的,你不要怪小姨。是我担心你会被妈妈欺负!”

  傅景深看向她,神色淡淡:“跟你妈妈没关系,她没有欺负我。”

  看了眼时间,他对苏新月说:“带颜颜回家休息,别的事,你不用管。”

  苏新月抿了抿唇,为他打抱不平:“姐姐刚才说话也太偏激了,怎么能说你先闹事呢?

  “我生怕颜颜听见那些话,本来想捂着她耳朵的,没想到她还是听见了。”

  她望着傅景深的脸,掐着手心,压下面上对他维护苏蕴的愤怒和嫉妒神情。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傅景深看在眼底。

  真相和苏新月所说有偏差,但他并未拆穿她的话,毕竟他还需要苏新月带傅颜回家。

  “等我回家再说,你先给方浩打电话,让他送你们回去。”

  傅景深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办法,苏新月不敢惹他不高兴,只能点头应下。

  她带着傅颜朝外走去,经过苏蕴身旁时,手上力气加重,捏得傅颜叫出了声音。

  苏蕴下意识看去,只见傅颜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苏蕴皱眉,想起身过去看看,却被楚旬按住了肩膀。

  她侧目,楚旬对她摇了摇头。

  此时傅颜抬头,看见苏新月眼底的严厉,痛呼的话卡在喉咙间,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

  苏新月却惊呼出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蹲下身,拉住傅颜胳膊,十分关心。

  傅颜张了张嘴,感觉到手臂上阵阵痛意传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平时温柔又爱笑的小姨,此时在傅颜的眼中成了恶魔。

  似乎只要自己说出真话,她就会更痛。

  只要让小姨高兴就不会痛了!

  傅颜回头,抽泣着冲苏蕴喊道:“我讨厌你,坏妈妈!”

  手臂上的力道瞬间松开,傅颜立马转身朝外跑去。

  苏新月看向苏蕴,尴尬道:“童言无忌,姐姐,你别生气,颜颜就是脾气有点大。”

  说完,她起身追了出去。

  看着离开的两道身影,苏蕴眉心舒展开,默默收回眼神。

  她已经对傅颜的声讨有免疫了。

  即便是在人多的时候,被亲生女儿嫌弃,苏蕴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有一些无奈。

  她就不该管傅颜。

  楚旬忽然道:“刚才……你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苏蕴点头,冷冷开口:“有,只要傅颜跟苏新月待在一起就有问题。”

  他蹙眉:“对,我也看见……”

  还没说完,苏蕴就打断了他:“只要苏新月对傅颜好也行。”

  她看向楚旬的眼神有制止他说下去的意思。

  苏蕴实在是不想再说有关苏新月和女儿的任何事了。

  楚旬看向门口,那里早已经没有傅颜和苏新月的身影了。

  苏蕴这样说,是他看错了吗?

  不过苏新月应该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傅颜动粗。

  楚旬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事情前因后果叙述的很清楚,加上小区里面的监控也能做证明,所以楚叙只需要缴纳保释金就能离开。

  但傅景深的问题有些麻烦,因为监控还证明了他酒驾。

  手续**完,苏蕴带楚旬起身离开,丝毫没有要帮傅景深的意思。

  她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他。

  傅景深盯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送完人转来的方浩一直陪着傅景深,看见他这副神情,主动去追苏蕴。

  出了警察局,方浩才喊了一声‘太太’。

  苏蕴脚步一度,并未回头。

  还是楚旬停下说:“那是傅景深的特助?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听听?”

  他总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温柔。

  苏蕴叹了一声气:“我不会帮他说话,不会帮他保释。”

  楚旬轻勾唇角:“只是听一下什么事,选择权在你。我先去开车。”

  在他的坚持之下,苏蕴还是回过头,等方浩走近。

  “太太,”方浩气喘吁吁道:“傅总今晚上应酬的时候喝多了,您见谅,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对傅总产生讨厌的情绪。”

  苏蕴不解:“他喝不喝醉与我无关,我讨不讨厌他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方浩看了一眼楚旬:“傅总一直都还想着您的,只是……”

  她听不下去,打断道:“我不为难你,你帮他说话,也是因为你在给他做事。

  “在傅景深手下也没什么轻松的差事,我理解你,但也请你不要自说这种话。

  “我既然已经决定离婚,就说明我要摆脱傅太太的身份。现在我听见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觉得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说完,苏蕴转身离开,不给方浩为傅景深说话的机会。

  方浩愣在原地,盯着她的身影,不由皱紧了眉。

  太太对傅总的成见,似乎已经不是解释就能打消的了。

  苏蕴上车,楚旬问她:“是什么麻烦事?”

  她摇了摇头:“没有,不重要,先回家吧。”

  话音落下,苏蕴扭头看向楚旬。

  他脸上的伤痕还没被处理,开始发肿,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