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波怕热,梧桐苑的中央空调早早就开了,因担心某人受凉,每晚耶波都会把人裹在被子里抱着睡。

  可这一晚,耶波没有像往常那样抱她,任由她裹着薄被缩在角落里。

  在耶波强硬的态度下,姜稚好不容易习惯他的臂弯,突然抽离,她竟觉得不太习惯了。

  小女人在黑暗里睁着眼眸,她想不通耶波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真的因为她教得不如许熹微好?亦或者跟沈煜合作,她想了许多许多,却唯独没想到,导致耶波态度骤变的元凶是跟苏太太她们喝下午茶的时候,身上沾染的兰花香。

  耶波唯一的阴影就是当年的孕妇,那一次,如果不是队长反应快,他们小队可能早就全军覆没了。

  自那以后,耶波再也不轻易交付信任。

  时隔多年,耶波没想到自己还会重蹈覆辙。

  可笑的是,孕妇痛哭流涕,外加拿肚子里的胎儿做赌注,才勉强获得他的信任。

  姜稚却仅用一句话就让他动容了。

  她们的目的虽然都是想让他消失,但姜稚比那个孕妇更可恶。

  她一边欺骗,一边又假装真诚。

  虚伪的真诚,比魔鬼还要可怕。

  耶波气的咬牙切齿时,身边的小人儿动了动,忽然翻身跟他面对面,伴随这个动作,她的脚横跨在被子上,脚尖抵在他的小腹处。

  耶波刚打算把那只脚重新塞回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你在干什么?

  她心里揣着周胤,你不知道吗?

  冷静下来的男人缓缓的缩回手,任由那双脚暴露在冷空气中。

  说的没错,又不是他的女人,他瞎操那份心干什么?

  他将这段时间,不符合他性格的体贴跟关怀,归咎于周胤的鬼魂在作祟。

  想到周胤,耶波下意识看向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木偶。

  他心里坚定地默念着,放心,我不可能变成你,我只会覆盖你,直到你完全消失。

  夜风吹拂,梧桐苑内抽芽的花树不知何时变得枝繁叶茂,无数花骨朵挤在叶缝下等着绽放。

  这时候的耶波还不知道,因果是同时存在的,动心起念的那一刻,结果早已经在终点等着他了。

  ……

  翌日耶波一早就走了,所以早餐桌上就只有姜稚跟叶真两人。

  “跟耶波吵架了?”叶真冷冷问道,口吻不像妾,倒有几分正室的威严。

  姜稚很诧异,他打哪看出来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猜。”

  “姐姐,我……我也想上学。”

  “没问题,我可以为你联系教育机构。”

  叶真并没有显得那么开心,姜稚以为他不愿意,谁知叶真语出惊人:“你可以亲自教耶波,为什么不能亲自教我呢?”

  姜稚教耶波练字得时候,叶真端着茶水盘站在一旁边听边学。

  老管家说这叫琴瑟和鸣。

  叶真听不懂,就像他不懂为什么都是入赘,他却非得比耶波矮一个级别。

  “他跟你不一样。”

  耶波老好上过几天学,叶真一天学没上过,光练字对他并没有多少帮助。

  叶真听得有些不是滋味,不服气的他拿来一沓写满字迹的宣纸。

  “你看看,这是我写的,哪里不一样。”

  姜稚抽搐着嘴角,抖着宣纸问:“谁教你的?”

  “耶波。”叶真回答的有些不情愿。

  叶真以为自己偷师行为神不知鬼不觉,奈何他一举一动都被库尔特尽收眼底。

  库尔特就把这事儿跟耶波汇报,以为耶波会狠狠嘲讽他一番,没想到耶波竟把字帖甩给叶真,让他写十篇。

  但条件是,写完以后他要抽走五篇。

  得知真相的姜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来耶波是把练字的任务外包出去了。

  叶真在这方面就比耶波强多了,即使跟耶波有着杀父之仇,却依旧按质按量的完成了仇人交代的任务。

  “姐姐,你别教他了,你教我,我肯定比他认真。”叶真说完,大胆的握住姜稚手臂轻轻摇了摇:“姐姐~”

  姜稚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在叶真复杂的注视下,轻轻道:“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我怎么教你呢?”

  “南亚跟俄亥并不是同一个地方,两者之间存在严重的文化差异,你如果想学习南亚文化,就得从头学起,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然后是大学,叶真,你有多少时间?”

  叶真被这漫长的年限吓到了。

  竟然要这么久。

  “而且我说过,如果有人带你走,我不会插手阻拦。”

  有些人看似温柔心软,实则清醒理智。

  姜稚就属于这种人。

  “如果我不肯走呢?你留不留?”叶真问。

  “这个你要问耶波。”

  叶真的内心已经在无能狂怒了,耶波耶波,怎么什么都要问他。她身为一家之主,就不能有点主见吗。

  吃完早饭,姜稚问他,教育机构还需要吗。

  叶真快心说算了,有的学总比没有要好。

  “那我可以每天练字吗?等我上学了,我就练我学过的那些字。”

  姜稚站起来:“当然可以,。”

  叶真笑了:“那姐姐会指导我吗?”

  姜稚笑了笑,点头。

  ……

  忙了一早上,姜稚正在想中午吃些什么,沈煜电话就打来了。

  他约姜稚吃饭,说有事要谈。

  “沈先生,合同已经签好了,除非你是想谈取消合同的事。”姜稚问。

  沈煜在电话那边愣怔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对不起阿稚,我……”

  他是不想取消的,可许熹微并非好打发的主。

  他约姜稚吃饭,也是想寻求帮助。

  “……她用爷爷来压我,逼我跟叶明德合作。”沈煜颓然不已:“开公司的投资都是她拉来的,只要她几句话,投资商就要撤资……如果现在撤资,工厂就得停工,招标更没希望了。”

  沈老爷子死后,大部分遗产都给了信托,保证沈煜饿不死。

  之前姜稚给沈母的那些,被沈母牢牢把握着,沈煜就算开口问她要,她也不会给。

  再说了,那几千万根本填不了那么大的坑。

  “你需要多少?”姜稚问。

  “如果所有的投资商全部都撤的话,我至少需要九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