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她的相公宁昭凯旋而归,一同回府的,还有她那娇滴滴的庶妹。

  想到庶妹,林婉全身血液逆流,连骨缝都在痛痒。

  那个在家中温声细语,大气不敢出的二妹妹,竟然成了宁昭的救命恩人,还私相授受,为他悄悄诞育一双子女。

  不仅如此,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让宁昭贬妻为妾,要不就休了她。

  休妻。

  林婉当时想笑。

  她是平章政事府嫡女,祖父三朝元老,父亲官拜一品,一家子肱骨良臣。

  而永庆侯府,不过是个仗着祖上余荫度日,连吃穿用度都要依仗她嫁妆的人家,他们怎么敢。

  可事实是,二妹妹做到了。

  一年后,祖父被诬陷通敌卖国,父亲被贬入狱,母亲含恨而终,而自己的胞弟,为了报仇,被二妹妹斩断一双手脚。

  一夜之间,她从高门贵女沦落成侯府最低**的奴婢!

  她不甘受辱,一头撞死。

  再睁眼,却发现不过黄粱一梦,一切都还未开始。

  “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小厮从长街跑过来,吆喝声满巷子都能听见。

  婆母崔氏激动的拉着老侯爷,一大家子人昂首盼望,皆一脸喜色。

  宁昭高骑骏马之上,一身戎装威风赫赫,和那些粗莽武将不同,他样貌清俊,气度温雅,在人群中,独他最夺目。

  林婉当初甘愿下嫁,也是在春山宴上惊鸿一瞥,没想到错误众生,含恨而亡。

  “娘,孩儿回来了。”

  宁昭翻身下马,崔氏赶忙迎了上去,林婉跟着踏前一步,看的却是宁昭身后的女子。

  “相公,二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宁昭笑意淡了下来,他牵过林娴儿的手,没有看林婉。

  “娘,这是娴儿,这五年来和我在边关出生入死,救我几次于危难,这次回来,我已经奏请陛下,给娴儿平妻之位。”

  “荒唐!”

  崔氏一听,攥起拳头就打。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在外头沾花惹草我不管你,可在这个家里,只能婉儿说了算。”

  林婉望向婆母。

  前世,有婆母这句话撑腰,她确实非常感动,可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二妹妹为侯府诞下子嗣,迫不及待想要见孙儿,只是她母家威重,不敢得罪,这才说这些场面话罢了。

  这样一想,林婉上前一步:“娘,二妹妹对夫君有救命之恩,不过就是一个名分罢了。”

  她又看向林娴儿,端的大度。

  “自我出嫁,也有许久没见二妹妹了,不想和相公有这样的缘分,二妹妹安心入府,从今往后,你我一同伺候夫君,也好让夫君在朝无后顾之忧。”

  崔氏都惊了。

  “婉儿,你这是什么话,这小**人无媒苟且,这样作风不正的女子断断不能入我永庆侯府!”

  “娘!娴儿不是这样的女子,让她去北疆是我的主意。”

  宁昭急急开口,林婉也劝:“娘,木已成舟,今日是夫君凯旋而归,还是入府再说吧。”

  崔氏一脸愧疚,拉住林婉的手:“都是我这个当**没有教好,你放心,这**人就算进门,还是由你来掌家。”

  对此,林婉笑笑不说话。

  永庆侯府靠祖上余荫苟延馋喘至今,即便这次凯旋而归,也不过是正式袭爵,封个五品闲职,老侯爷又不在朝,侯府庞大支出当然要靠她一人撑下。

  “二妹妹,你初入府,多有不便,我今日让下人把葳蕤轩腾出来,离夫君近点,也好伺候。”

  “婉儿,葳蕤轩是你的院子,凭什么让给她。”

  “娘,我正好借此机会,去劝劝嫣然,和她同住。”

  提到嫣然,宁昭这才发现今日回府,竟然没见到嫡妹。

  当然不会见到。

  林婉想,她这个小姑子,被穷书生迷的神魂颠倒,为了嫁给他,正在闹绝食呢。

  上辈子,自己为嫣然好,不知劝了多少次,不想林娴儿却说什么婚姻大事,自己做主,相爱抵万难,真心值千金。

  这些话,宁嫣然奉为金科玉律,不仅恨上了她,还在出嫁时占了自己不少嫁妆铺子,最后更是联合那书生,举报她林府通敌卖国,家破人亡。

  这一世。

  她不会再劝,不仅不会劝,还要守好自己的嫁妆,让宁嫣然看看,真心几两重。

  ……

  这边。

  林娴儿跟在宁昭身后,打量这位嫡姐。

  她穿过来是五年前,五年前嫡姐刚刚出嫁,印象里,她和她没什么交集,没想到这封建糟粕下的女子这样大度,连反抗都不敢。

  宁昭说了,答应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顾及侯府颜面,迟早是要修了她的。

  她本来做好了要撕逼一场的准备,可没想到打在了棉花上,这个嫡姐,思想迂腐至极。

  不过这样也好,等休妻后,她给嫡姐指一门好亲事好了。

  “宁昭,我累了,还有,什么时候把朝朝他们接过来,他们还那么小,离不开我太久的。”

  “娴儿,你放心,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就派人接他们回来。”

  想到自己的一双子女,宁昭笑的温柔。

  “你的院子快到了,葳蕤轩离我书房近,离娘那也不远,干什么都方便。”

  他只是没想到,林婉会同意把这院子让出来。

  不过想想也明白,他立了战功,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又马上要袭爵,她身为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讨好他,让他念她的好,去她的院子。

  可他答应过娴儿,最多和她相敬如宾,仅此而已。

  “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娴儿的话让宁昭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葳蕤轩的院门。

  院内,下人小厮忙前忙后,把家具搬至一空,甚至连树都挖了出来。

  小厮过来回话:“是大娘子让我们搬的,说宁姑娘要搬过来住,让把院子腾一下。”

  “就算是搬出去,也不必把树都挖了吧。”林娴儿一脸不高兴。

  那小厮一脸难色:“回姑娘话,搬的东西都是大娘子的嫁妆……”

  宁昭脸一沉。

  他就知道林婉不会这样好心。

  明明知道娴儿是庶出,没有多少体己嫁妆,还故意把院子搬至一空,显摆自己嫁妆丰厚,让娴儿难堪。

  “我去找她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