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林婉上前一步:“娘,二妹妹对夫君有救命之恩,不过就是一个名分罢了。”

  她又看向林娴儿,端的大度。

  “自我出嫁,也有许久没见二妹妹了,不想和相公有这样的缘分,二妹妹安心入府,从今往后,你我一同伺候夫君,也好让夫君在朝无后顾之忧。”

  崔氏都惊了。

  “婉儿,你这是什么话,这小**人无媒苟且,这样作风不正的女子断断不能入我永庆侯府!”

  “娘!娴儿不是这样的女子,让她去北疆是我的主意。”

  宁昭急急开口,林婉也劝:“娘,木已成舟,今日是夫君凯旋而归,还是入府再说吧。”

  崔氏一脸愧疚,拉住林婉的手:“都是我这个当**没有教好,你放心,这**人就算进门,还是由你来掌家。”

  对此,林婉笑笑不说话。

  永庆侯府靠祖上余荫苟延馋喘至今,即便这次凯旋而归,也不过是正式袭爵,封个五品闲职,老侯爷又不在朝,侯府庞大支出当然要靠她一人撑下。

  “二妹妹,你初入府,多有不便,我今日让下人把葳蕤轩腾出来,离夫君近点,也好伺候。”

  “婉儿,葳蕤轩是你的院子,凭什么让给她。”

  “娘,我正好借此机会,去劝劝嫣然,和她同住。”

  提到嫣然,宁昭这才发现今日回府,竟然没见到嫡妹。

  当然不会见到。

  林婉想,她这个小姑子,被穷书生迷的神魂颠倒,为了嫁给他,正在闹绝食呢。

  上辈子,自己为嫣然好,不知劝了多少次,不想林娴儿却说什么婚姻大事,自己做主,相爱抵万难,真心值千金。

  这些话,宁嫣然奉为金科玉律,不仅恨上了她,还在出嫁时占了自己不少嫁妆铺子,最后更是联合那书生,举报她林府通敌卖国,家破人亡。

  这一世。

  她不会再劝,不仅不会劝,还要守好自己的嫁妆,让宁嫣然看看,真心几两重。

  ……

  这边。

  林娴儿跟在宁昭身后,打量这位嫡姐。

  她穿过来是五年前,五年前嫡姐刚刚出嫁,印象里,她和她没什么交集,没想到这封建糟粕下的女子这样大度,连反抗都不敢。

  宁昭说了,答应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顾及侯府颜面,迟早是要修了她的。

  她本来做好了要撕逼一场的准备,可没想到打在了棉花上,这个嫡姐,思想迂腐至极。

  不过这样也好,等休妻后,她给嫡姐指一门好亲事好了。

  “宁昭,我累了,还有,什么时候把朝朝他们接过来,他们还那么小,离不开我太久的。”

  “娴儿,你放心,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就派人接他们回来。”

  想到自己的一双子女,宁昭笑的温柔。

  “你的院子快到了,葳蕤轩离我书房近,离娘那也不远,干什么都方便。”

  他只是没想到,林婉会同意把这院子让出来。

  不过想想也明白,他立了战功,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又马上要袭爵,她身为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讨好他,让他念她的好,去她的院子。

  可他答应过娴儿,最多和她相敬如宾,仅此而已。

  “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娴儿的话让宁昭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葳蕤轩的院门。

  院内,下人小厮忙前忙后,把家具搬至一空,甚至连树都挖了出来。

  小厮过来回话:“是大娘子让我们搬的,说宁姑娘要搬过来住,让把院子腾一下。”

  “就算是搬出去,也不必把树都挖了吧。”林娴儿一脸不高兴。

  那小厮一脸难色:“回姑娘话,搬的东西都是大娘子的嫁妆……”

  宁昭脸一沉。

  他就知道林婉不会这样好心。

  明明知道娴儿是庶出,没有多少体己嫁妆,还故意把院子搬至一空,显摆自己嫁妆丰厚,让娴儿难堪。

  “我去找她算帐。”

  宁昭气势汹汹来到兰亭轩。

  “林婉,她是你亲妹妹,何必这样给她难堪,你实在太过分了。”

  他挑帘进来,也不顾是不是丫鬟下人在,劈头盖脸一顿责难。

  林婉正在看嫁妆单子,见他过来,把单子放下。

  “绿竹,你们先出去。”

  “小姐。”

  绿竹眼睛一红,她是小姐陪嫁,这五年小姐操持侯府尽心尽力,姑爷不仅不念小姐好,还把二小姐带了回来。

  如今,又当众让小姐没脸。

  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绿竹。”林婉又喊了一声。

  绿竹回过神,和几个丫鬟嬷嬷使了眼色,躬身退下。

  等人走了,林婉才看向他。

  “夫君,你当真这样想我?”

  话一出口,林婉眼睛就红了。

  她本来就长的好,黛发朱唇,白玉肌,国色之资,端庄大气。

  可这个世家教养出来的贵女,就是行卧都端持有度的闺秀,这一刻,却狼狈的失了仪态。

  宁昭责问的话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

  他一脸不自然:“你不要假惺惺的装样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成婚那日,陛下急召,你我夫妻拜堂后就一别五年,五年来家信寥寥,本以为是战事繁忙,不想夫君已有新人在侧。”

  宁昭一脸不耐烦:“你说这个做什么?”

  “为妻者,最忌德行有亏,我实在不必在这种小事上去给二妹妹难堪,不仅失了大娘子威仪,也落个善妒名声,败坏家风。”

  林婉落下泪来。

  “更何况,我也不过是把嫁妆搬出来,夫君何必这般责难。”

  宁昭见她强忍委屈的样子,心里略微不自在,细想下来也发现,她说的不无道理,确实是他多想了。

  他心里有愧,不过还是决定趁机把话挑明。

  “娴儿和我在北疆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还为我诞下一双子女,我已经承诺,此生仅她一名女子,不过,你只要恪守本分,我不会休了你。”

  这也算给她一个承诺,让她安心。

  林婉怔怔看着他,可却还是强忍泪意扯出一抹笑。

  “夫君心意已决,妾身不好转圜,日后,便只孝顺长辈,尽好儿媳本分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见话说到位了,宁昭无意多留。

  只是脑海中,林婉强忍泪意,强颜欢笑的样子久久挥之不去。

  不过一想到娴儿和他出生入死的情意,便强自压下。

  ……

  兰亭。

  绿竹挑帘进来,见自家小姐哭红了眼,一脸愤愤。

  “小姐,姑爷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老爷要是知道,定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情。”

  庶出的身份,嫁给勋贵人家,一个妾都顶天了。

  大周朝尊卑有别,这简直是让小姐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林婉收了泪意,她看了一眼嫁妆单子。

  “库房里的东西都收起来没有?”

  “收起来了。”绿竹道:“小姐,要不要告诉老爷?”

  “要是爹知道,自然会帮我,可他宁昭,并非良人,不如守好嫁妆实在。”

  她又问。

  “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都补齐了?”

  “补齐了,余下的还是放在府中库房,府里现银约莫五千两。”

  林婉点头。

  “这嫁妆你帮我守好,日后,侯府支出就不要从这里填补,还有,我记得侯府里,有一套上好的黑髹家具,是早年章派的手艺。”

  “是有一套。”绿竹道:“听说是老夫人的嫁妆,准备给嫣然小姐压箱底的。”

  黑髹描金的漆面,章派的雕工,足足十二把,大气华贵,气派非常。

  崔氏舍不得用,准备给女儿压箱底,日后嫁入夫家也是极有面子的。

  “葳蕤轩正好缺这些,你让人领着夫君去库房,看看合不合适。”

  “那嫣然小姐岂不是要闹起来。”

  “是亲妹妹夫家脸面重要,还是心爱女子受委屈重要,这就要看夫君如何衡量了。”

  宁昭当然是不想林娴儿受委屈的。

  下人提了一嘴,他就亲自拿上库房钥匙去取了。

  这就了不得了。

  宁嫣然这会子为了心爱郎君绝食抗议。

  一听宁昭拿了她的嫁妆去讨好别人,她哪里能忍?

  她能忍才怪!

  宁嫣然今年十六,崔氏老来得女,因胎气不足,生来赢弱,被崔氏从小看到大,当成眼珠子宝贝,宠的无法无天,骄纵的很。

  她这么一闹,直接把葳蕤轩给掀翻了天去。

  等崔氏和林婉赶过去的时候,里面东西被砸个稀巴烂,把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娘,这小**人打我,抓我的脸。”

  宁嫣然步摇掉了,头发鸡窝一样,一点仪态也没有,衣裙也凌乱了。

  崔氏一看,那还得了。

  “快给娘看看,伤到哪里了。”

  她又急又气,看林娴儿好端端被宁昭护在怀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昭儿,嫣然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不仅不帮她,还护着这小**人!”

  “是她先动的手,难道还不准我打回去吗?”

  “你!”

  “好了,娘,你少说一句。”

  宁昭被吵的头疼。

  “是我让下人把这套家具搬了过来,嫣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娴儿动手,难道她就没错?”

  “哥,你脑袋被驴踢了,拿我嫁妆去讨这**人,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了。”

  “就是,昭儿,这一套家具是嫣然的嫁妆,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你妹妹!”

  崔氏心疼女儿,越看林娴儿越不顺眼。

  宁昭只感觉崔氏小题大做。

  “娴儿和我吃苦这么多年,又为侯府诞下嫡长孙,难道娘连一套家具也舍不得?”

  “一个无煤苟合的腌臢货,本小姐不想和你们废话,来人,给我搬!”

  “你骂谁腌臢货,我看谁敢搬!”

  林娴儿也是有脾气的。

  更何况,她来侯府可不是受委屈的。

  两边吵的不可开交,崔氏捶胸剁足,险些没被气死。

  顾晓娟一愣,这些鸡鸭鱼肉,可都得不少钱呢!怎么能拿来随便送人呢?

  “别了别了,王婶,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我不要。”

  王翠一见顾晓娟不要,心里就慌了。

  徐子龙多看重这个媳妇儿,她可是有目共睹的。

  只要哄好了小娟妹子,那厂里消息,她还不第一个知道?

  “小娟,你别着急,这些东西是我拿过来的不假,但我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你们两口子之前带着我挣钱了。”

  “现在我手里头有钱,回头还能过来帮帮你,你啥也不用管了,好好的歇一会儿,我很快就把饭菜做好。”

  王翠一边说着,拿着鸡鸭鱼肉就准备往灶房去了。

  顾晓娟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徐子龙工作上的事情,也不知道徐子龙到底帮王翠赚了多少钱,可看王翠这样子,钱数肯定不少。

  “婶子,你要是有啥事的话,就跟我直说,要是你啥也不说的话,这事儿我做不了,这饭,我也吃不下。”

  顾晓娟紧皱眉头,语气坚定地说。

  王翠一见她这样,一下子就着急了。

  她是来巴结人的,又不是来得罪人的,这一下子,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那婶子就直说了,娟啊,最近厂子里怎么样啊,我听说,县里头好多厂子都倒了,子龙最近还好吧。”

  怎么可能。

  “上次子龙还买了一批料子,说做羽绒服呢。”

  羽绒服?

  大夏天卖羽绒服?

  王翠知道徐子龙这脑袋瓜子跟别人不一样,马上把厂子要倒的事情忘了,忙问:

  “这羽绒服咋卖?你跟婶子说说呗。”

  顾晓娟摸了摸大了一点肚子。

  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最近徐子龙在家里搞了一个什么计划书。

  还拉她一起看过。

  什么‘第二件半价’。

  什么‘反季清仓?’

  什么‘买三送一’

  这些东西顾晓娟压根不懂。

  “婶子,实话跟你说了吧,厂子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王翠听她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心里也知道了大概。

  只要厂子还在做,那就不会倒。

  她心放在了肚子里头。

  人也瞬间更加热情起来。

  “娟啊,你娘家那边忙,恐怕没有空照顾你,正好我现在我闲的很,以后你们家的一日三餐,我包了,你就好好休息着,给子龙生个大胖儿子就行!”

  说完。

  又给顾晓娟做了一大桌子菜,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