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日就打仗?

  而且还是一场大仗?

  左将军林阮闻言,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惊愕之色。

  一时间,左将军林阮甚至都想不出一句像样的话出来应对了。

  要知道。

  除了杨宁前几日刚刚打完的辽东阻击战之外。

  整个东北,已经有个把月的时间没有主动对漠北蛮子出击过了。

  不光是因为东北方面的守军差异。

  也不只是因为东北方面没有足够优秀的将领。

  更不是因为所谓的军费、粮草等等。

  东北边关的将领,不敢主动出击漠北蛮子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因为整个东北军将的士气低落!

  若是说的直白一些。

  实际上就是因为害怕!

  因为大乾方面的将领,无一例外的全都惧怕与漠北蛮子交战。

  有一个算一个。

  即便是这始终拒收辽东城不出的祝老将军,心中对那群漠北蛮子也是有着极度的恐惧。

  “殿下,恕末将直言,这仗不能打啊。”

  左将军林阮双手一拱,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坚决。

  “林将军为何如此说?”

  杨宁深吸一口气,而后冲着面前的左将军林阮问道。

  “殿下,如今的东北边军早已没有了先前那种势如破竹的气势,在当前东北边军的眼里,那群漠北蛮子远比魔鬼还要恐怖!

  真正开打的话,说不定整个东北都会沦陷的!”

  左将军林阮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冲着面前的杨宁,双手一拱。

  毕恭毕敬的回应道。

  而彼时的杨宁闻言。

  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他在来东北就藩之前曾经想到过。

  东北超过半数的城池关隘沦陷。

  东北边军的军心肯定会出现了相当大的动摇。

  只不过。

  让杨宁没有想到的是。

  东北边军的军心,竟然已经动摇到了如此地步。

  不可思议。

  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倘若这种动荡的军心扩散至中原。

  大乾又该如何?

  难道大乾的国运,会被一群尚未开化的蛮子窃取?

  他不允许!

  “林将军放心,这仗必须要打,本王来到东北,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更不是为了争权夺势。

  本王之所以放弃在京城的监国之位,而主动请缨,来到此处就藩。

  为的,就是替大乾王朝、替东北边民打出至少五十年的太平来!

  况且,此番入东北,本王还带了将近三万的大军。

  再搭配上东北本土的军将。

  本王以为,此战未尝不可一胜!”

  杨宁的语气慷锵有力。

  左将军林阮一时哑语。

  二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多了一份诡异。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末将定竭尽全力的配合殿下。”

  左将军林阮站在原地深思了许久。

  而后才冲着杨宁拱手拜道。

  “行了林将军,你先收拢祝老将军的旧部吧!

  辽东城乃是黑江关一战的重镇之一。

  若是辽东城的守军和后勤跟不上。

  此战即便想胜,也是痴心妄想。”

  杨宁摆了摆手,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淡然。

  说罢。

  杨宁、徐渭祖、姜南风三人,便缓缓走出了辽东将军府。

  翌日。

  清晨。

  顺天府。

  阳平侯府内。

  阳平侯林忠看着手中的奏报。

  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整张老脸都憋的涨红。

  “该死,怎么会这样!”

  阳平侯林忠猛地锤了一下木桌。

  木桌嗡嗡直响。

  分列在主桌两侧的家丁和亲卫。

  全都纷纷跪下,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侯爷息怒!”

  众人纷纷开口说道。

  “唉,祝老将军一死,左将军林阮又得了自募边军之权,莫非是皇帝想制裁本侯?”

  阳平侯林忠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可就在此时。

  一个衣着明显比其他家丁华丽了许多的下人。

  缓缓朝着林忠走了过去。

  “侯爷,有贵宾来见。”

  那个衣着华丽的下人,操着一口极为蹩脚的汉语。

  冲着端坐在主座之上的阳平侯林忠说着。

  而此话一出。

  阳平侯林忠右手攥拳,轻叩了几下桌面。

  前一秒还跪在地上的一众家丁、亲卫见状。

  全都轻车熟路的起身,朝着府外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走出的家丁,甚至还帮着阳平侯林忠贴心的带上了门。

  不多时。

  伴着一阵阴冷的风吹过。

  府门再次被吱吱嘎嘎的打开。

  两三个全身着黑色斗篷的彪形大汉,缓缓走进了府内。

  两个黑色斗篷的壮汉,把守在门口,眼神中满是犀利。

  而为首的那个黑色斗篷壮汉,则是像回家了一样。

  十分自然的就坐在了阳平侯林忠的旁边。

  端起桌子上的茶盏,便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那豪放饮茶的模样。

  简直就像是一个渴死鬼托生。

  “慢点喝,茶有的是。”

  阳平侯林忠见那人喝茶的模样实在难看,便轻叩桌面开口提醒道。

  “完颜突呢?”

  为首的黑色斗篷壮汉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盏。

  而后语气极为冰冷的开口问到。

  “死了。”

  阳平侯林忠没有隐瞒。

  说着,他还将身旁的另一盏满茶,端到了那人的面前。

  “死......死了?你见到了吗?”

  为首的黑色斗篷闻言,先是微微一怔。

  而后又猛地端起了新端来的那盏茶。

  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嗯。”阳平侯林中淡然的点了点头道:“是被新来就藩的燕王杨宁亲手杀的,你们那天晚上遇袭,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

  为首的黑色斗篷壮汉闻言,一把就掀开了遮在脑袋上的斗笠。

  一张极为熟悉且凶神恶煞的脸,登时就露了出来。

  “完颜金,不许摘下来,万一被眼线看到,你我还活不活了?”

  阳平侯林忠见完颜金掀开自己的黑色斗篷。

  便连忙大手一挥,眼神极为犀利的怼到。

  完颜金见状,也没心情反驳。

  他大手一挥,又重新将那所谓的黑色斗篷扣在了脑袋上。

  而彼时的林忠见状。

  则是直接将刚才令他头疼了许久的奏报掏了出来。

  摊开在桌面上,用双指轻轻一点。

  完颜金见状,也顺着林中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本王子看不懂,你们汉人的字太难懂了。”

  完颜金见状,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可除了极个别的简单汉字他认识之外。

  整个奏报上超过六成的汉字,他全都不认识,就像是看天书一样。

  “完颜突之前不是教了你一年多汉字吗?”

  林忠闻言,更是恨铁不成钢的责问道。

  “没学没学,人都死了,还学什么学,先报仇再说!”

  完颜金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明显生出了几分不耐烦的味道。

  而彼时的林忠见状,也不再与完颜金争辩。

  他大手一挥,直接从完颜金的手下夺过了那张奏报。

  而后一五一十的将奏报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祝老将军已死,朝廷特赏左将军林阮一万人的自募边军之权!”

  林忠说罢,刚刚平息的怒气,又重新翻涌了上来。

  他大手一挥,直接将那张奏报重重的扣在了桌子上。

  眼神中更是生出了几分纠结之色。

  “祝老将军死了?”

  完颜金完全没有听到重点。

  只是对祝老将军的死讯感到有些诧异。

  毕竟。

  这个祝老将军也是阳平侯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

  当年双方争斗之时,这祝老将军的军功也是相当有含金量的。

  只不过现在。

  祝老将军已经与他们这群漠北蛮子同流合污了。

  可说到底。

  完颜金对祝老将军的敬佩还是有的。

  起码要比那个调来没几年的左将军林阮,要高的多。

  “白痴,祝老将军死了倒是无妨,主要是朝廷给了左将军林阮一个自募边军之权啊!

  这是明晃晃的赏权!

  如今在东北,大乾能掌握的关隘城池拢共就只有这么多。

  相对应的权力也只有这么多。

  如今,朝廷靠这一纸文书,就将本侯手中的一万兵权分了出去。

  日后若是朝廷再出手干预,又当如何?”

  阳平侯一边说着,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

  而彼时的完颜金闻言,却是没有丝毫在意。

  反而是眼神中掠过了几分打趣的意味。

  “可笑,真是可笑。”

  完颜金挠了挠头,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我看你是太久不打仗,已经生锈了!

  不过区区一万名边军的自募之权,有什么可怕的?

  在漠北铁骑之下,那一万边军算得了什么?

  连个屁都不算!

  顷刻间,本王子就能让那一万人灰飞烟灭!”

  “你不懂。”

  阳平侯林忠看着完颜金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整个人都明显多了几分无奈。

  “重点不是有多少边军,而是这个权力的分化!”

  阳平侯林忠仔仔细细的冲着完颜金解释道:“今天朝廷能从本侯的手中分走一万兵权,明日朝廷就能从本侯的手中分走十万兵权!

  若真等到朝廷彻底将本侯架空。

  整个东北的局势都会大洗牌!

  你,本侯,还有所有相关的人。

  都会受到朝廷的制裁!

  到那时,别说是敛财了。

  若能保住九族,明哲保身,就算是烧高香了!”

  此话一出。

  完颜金的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不屑。

  “本王子才不怕,本王子又不是大乾官员。

  就算那大乾狗皇帝要诛九族,也诛不到本王子的脑袋上来。

  倒是你,到底是一个披着大乾皮的漠北人。

  若是早些回到漠北王庭,说不定还能讨个异姓王当当。”

  完颜金话音未落。

  阳平侯林忠便虎躯一震。

  他再度看向完颜金的眼神中,甚至生出了几分陡然的杀意!

  “你怎么知道本侯是漠北人?谁告诉你的?完颜突吗?”

  阳平侯林忠一直大手伸出,直接拽住了完颜金的衣领,而后语气激动的问道。

  “别紧张,是完颜突在本王子突围之前说的。”

  完颜金一把就打掉了阳平侯林忠的双手。

  而后又掸了掸自己的黑色斗篷。

  “死了还这么多话,若是坏了事,咱们都得玩完!”

  阳平侯林忠闻言,怒锤桌子,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无奈。

  “本王子不会到处乱说的,你放心就是了。”

  完颜金说着摆了摆手,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图。

  直接摊开在了阳平侯林忠的面前。

  “这次找你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下,如何将那燕王杨宁引诱出城,而后一举歼灭!”

  完颜金说着,双指重重的落在了地图上的顺天府。

  阳平侯林忠见状,刚想开口劝完颜金不要操之过急。

  但他眼珠子一转。

  突然想到了杨宁之前说过的黑江关计划。

  便深思片刻后,缓缓冲完颜金开口说道:

  “若是之前,本侯可能会觉得,你这是在放屁。

  但现在,貌似还真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你歼灭燕王杨宁!”

  “当真?”

  完颜金闻言,本是不抱希望的他。

  眼神中登时生出了几分激动之色。

  “燕王杨宁也是个贪货,他打算和本侯合谋,以发兵黑江关为名义,干一票大的!”

  阳平侯林忠闻言,只是继续说道:“而且,燕王杨宁还特地嘱咐了,要在十日之内,就准备好军费。

  本侯和东北的豪绅负责出钱,而燕王杨宁负责出兵。

  等燕王杨宁出兵之时,我会派人将他的行军路线,传到你的帐中。

  届时,你只需要出其不意,便可取燕王杨宁的项上人头了!”

  阳平侯林忠重重的按在了地图上的黑江关。

  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寒意。

  而彼时的完颜金听罢。

  整个人的脸色都明显激动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一把握住了阳平侯林忠的手说道:

  “此话当真?那**燕王当真要突袭黑江关!

  何时何地!他准备发兵几万?”

  “你看,又急。”

  阳平侯林忠挣开了完颜金的束缚,而后眼神一紧,又重新提起严肃的语气说道:“据本侯推测,燕王杨宁出兵大概也就是走个过场。

  但为防京城和朝廷的眼线鹰犬。

  燕王杨宁应当会出兵两万左右。

  所以,你若是想一战必胜,最好拿出全部身家!

  若是条件允许,再带几百个铁浮图也未尝不可!”

  嘶!

  听闻此言。

  完颜金却突然蠢的灵光一动。

  “之前杀大乾太子的时候,你都是臭骂了我十几日,说要计算计算再计算。

  这次杀燕王为何如此干脆?

  况且这燕王还与你有利益往来,莫不是其中有诈?”

  “别放屁了,那燕王来势汹汹,虽表面与本侯交好,但心里,恐怕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本侯。”

  阳平侯林忠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道:“若是不先发制人杀了他,你我在东北二十年的布局。

  就都会变成水中花,镜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