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

  国字脸蛮子先是微微一怔。

  他的眸中明显闪过了几分杀意。

  但很快的。

  国字脸蛮子便十分出色的隐藏了才刚在眸中闪过的几分杀意。

  他强挤出几分笑容,冲着面前的杨宁开口说道:

  “燕王殿下还真喜欢开玩笑。

  不过大可汗就喜欢如殿下这般幽默的人。

  大可汗时常会因为我等听不懂大可汗的笑话而感到为难呢。”

  国字脸蛮子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可杨宁却丝毫没有往这个台阶上走的意思。

  杨宁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说道:

  “谁特么跟你开玩笑了?”

  杨宁语气十分严肃,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几分杀意。

  “本王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主动献城新鹤城、共川城;第二,割地赔款,将新鹤城、共川城、齐木斯三座城池以及其周遭的所有田亩一并割让给大乾,并额外赔款白银三百万两。

  除此之外,漠北王庭想要和大乾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判,再无任何可能了。”

  此话一出。

  前一秒还有些狐疑错愕的大乾军将们,眼神中都明显生出了几分赞扬之色。

  尤其是徐达、林阮、石恒等人,他们看向杨宁的神色中甚至多了几分敬佩。

  “燕王殿下是认真的?”

  国字脸蛮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而后冲着杨宁开口问到。

  “你若听不懂大乾话,请立刻滚出本王的视野!”

  杨宁几乎没有任何好气的开口回怼道。

  而那个国字脸蛮子闻言,则是一脸凝重的长舒一口气。

  仿佛那口悬着的气,终于死了一般。

  他缓步退出了将军府,倒退着跨过了门槛。

  而后在门槛外冲着杨宁说道:

  “燕王殿下的条件太过苛刻,我以为,燕王殿下是想要与漠北王庭继续开战。

  我会将今日燕王殿下在我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大可汗。

  希望多年之后,燕王殿下不会因今日的傲慢而后悔!”

  说罢。

  那国字脸蛮子大手一挥,当即率领着一众漠北蛮子离开了黑江关将军府。

  而杨宁见状,甚至还特地抬高了几个声调。

  冲着那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的国字脸蛮子怒声喝道:

  “希望多年之后,漠北可汗不会因为今日没有签署割地赔款的协议而感到后悔!

  你回齐木斯的时候,记得把本王的这句话一并带回去!”

  啪!

  话音刚落。

  将军府的大门瞬间关上。

  府内的一众大乾军将面面相觑。

  经过了片刻的沉寂之后。

  众大乾军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冲着杨宁拱手拜道:

  “燕王殿下硬气非凡,实在为我大乾军中楷模!”

  “罢了罢了。”

  杨宁摆了摆手,而后双指轻叩桌面。

  眼神中不禁生出了一抹严肃之色道:

  “虽然我们现在夺取了黑江关,但还是不能松懈。

  如今新鹤城与共川城二城尚且还在新兵换防的阶段。

  漠北人以为,我们打下一座黑江关就会庆祝数日。

  我们恰恰要利用漠北人对我们高傲的错误判断。

  明日午时,大军朝着新鹤城压境!

  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打这群漠北蛮子一个措手不及!”

  杨宁大手一挥,猛地将酒盅倒扣在了桌面上。

  周遭的大乾军将闻言,也都双手一拱,语气里满是佩服道:

  “臣等领命!”

  说罢。

  众大乾军将便与杨宁满饮此杯。

  随着众将领的推杯换盏,杨宁也缓步走出了将军府,来到院中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殿下,阳平侯林忠已经在亲卫的护送下回到顺天府了。”

  就在杨宁刚要享受片刻安静之时。

  徐渭祖却双手一拱,突然出现在了杨宁的身侧说道。

  “阳平侯林忠在辽东城之时,可曾出去过?”

  杨宁深吸一口气,背着身,眼神中不禁生出了几分质问之色。

  “回禀殿下,负责看管阳平侯林忠的亲卫说是,阳平侯林忠在辽东城之时,曾多次想要借口买饭出城,但都被亲卫拦了下来。”

  徐渭祖闻言,则是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向杨宁开口禀报了起来、

  杨宁听罢,眼神中不禁生出了一抹潜藏的杀意。

  但很快,这一抹杀意便随着杨宁的一个转身悄然而逝了。

  “殿下,您以为,这阳平侯林忠此番在辽东城内,究竟和没和三皇子殿下派来的人接上头?”

  徐渭祖一眼便看出了杨宁心中的所想,转而双手一拱的开口问到。

  杨宁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而后淡然的摆了摆手道:“他阳平侯林忠在这东北一隅的能量堪比土皇帝了,本王现在虽然来势汹汹,但强龙终究难压地头蛇。

  别说一个小小的辽东城了,就算是纵观整个东北。

  想让如此重要的消息从他阳平侯林忠的眼底溜走,那也是痴人说梦!”

  此话一出。

  一旁拱手的徐渭祖虎躯一震。

  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殿下,这阳平侯林忠虽然是当地的一大地头蛇,但其能量应该不至于大到如此地步吧?”

  徐渭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心中的狐疑说出:“毕竟,我们可是派出了专门的亲卫在将军府内看管他,就算阳平侯林忠在城中的威望高、势力大,但那也参透不到将军府当中来吧?”

  “那是你以为。”

  杨宁长叹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渭祖,你在京城待了二十年,在京城当中所有官员都在天子脚下,哪怕是真想作奸犯科,也要考虑天子一怒。

  即便是像老三那般如此喜结朋党之人。

  也会懂得收敛的。

  毕竟,坐镇在皇宫之中的大乾天子,对所有大乾官员而言。

  就像是一柄始终悬在脖颈之上的利剑,一个不小心。

  就有可能让这柄利剑砸下来,进而让自己的人头搬家!

  可是,封疆大吏又何来如此顾虑呢?

  大乾天子虽然会在明面、暗里,派出御史督查、暗桩亲卫。

  但封疆大吏毕竟是天高皇帝远。

  你让他们日常中所做的每一件小事都遵守规矩。

  让他们手下的每一个人都能不欺行霸市?

  若是真有人这么说,那绝对是无稽之谈。

  渭祖,你别看辽东城内的那群副将名义上已经归顺了林阮将军,并入了燕王部队的建制。

  但实际上,尚且还有许多副将是一心二主的。

  这种情况,一定存在,只不过本王现在无心去争论、去寻找。

  本王只是觉得,与其将这些人一棍子打死,倒不如将其发展为己用。

  毕竟,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阳平侯林忠等人的心腹。

  那就证明他们身上自然是有一些常人所没有的本领的。

  只要本王能将这些人归为己用,那本王在东北的势力,才算正式落地生根。”

  徐渭祖闻言,一脸认可的点了点头。

  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钦佩之色。

  “殿下竟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看来我还是太过年轻啊、”

  徐渭祖说着。

  竟略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而杨宁见状,也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拍了拍徐渭祖的肩膀,沉声说到:

  “另外,对阳平侯林忠的保护和监视要再增派一些人手,只在他的身边留十个人太少了。

  至少要留五十个,而且要分布在阳平侯林忠日常生活当中的每一个部分。

  让阳平侯林忠在没有什么察觉的情况下,一丝不漏的将一切都展示在我们面前。”

  “可是殿下,我还有一事不明。”

  徐渭祖闻言,没有点头答应去办。

  反而是露出了一副十分狐疑的模样拱手问道:

  “既然这阳平侯林忠在东北的势力已经开始动摇了。

  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直接将这阳平侯林忠一举消灭。

  然后取而代之呢?”

  “渭祖啊。”

  杨宁闻言没有生气。

  而是长叹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了夜空说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父皇和东宫的大臣之所以会支持本王来东北就藩,

  一方面,他们确实是想让本王靠着逆天的军事造诣稳定东北局势。

  但另一方面,他们想要的,则是本王将在朝中站队三皇子、外戚一派的阳平侯林忠给制衡住、甚至是取而代之。

  但渭祖你有没有想过?

  本王现在虽为大乾监国,但究其根本,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大乾储君。

  本王如今在东北,可以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本王至少要将东北打造成富可敌国的一处富饶之地。

  本王手中至少要掌握着百万大军!

  如此一来,本王才能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本王,才能凭借自己的双手,爬到那大乾储君的位置上去!”

  此话一出。

  徐渭祖先是一怔,而后他看向杨宁的眸中都不禁生出了几分敬佩之色。

  旋即。

  徐渭祖冲着杨宁双手一拱道:“殿下圣明,监视阳平侯林忠的人手,我即刻派人增派!”

  “对了。”

  说着,杨宁突然看向了正酣饮的将军府内。

  而后指了指一个从未见过,长相极为斯文,且坐在角落里的将领说道:

  “这个人大抵是朝廷派来监军的,既然黑江关已经打了下来。

  就让他回去吧,本王以个人的名义,出三千两白银的盘缠。

  记得让他将今晚之事,在父皇面前一字不落的。

  不,让他在父皇面前好好的美言几句,将今晚的事儿告知朝廷!”

  “是!”

  说罢。

  徐渭祖便径直的朝着那名将领走了过去。

  而杨宁则是背着手,缓步走上了黑江关的城楼。

  眼神中颇带几分怀旧的看向了关外的新鹤城。

  ........

  翌日。

  清晨。

  养心殿内。

  昨夜还在黑江关将军府内饮酒的那名长相斯文的将领。

  彼时正跪在大乾皇帝的面前。

  大乾皇帝手中握着一份奏报。

  眼神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惊愕之色。

  他嘴角微微一挑,咽了咽口水。

  而后将手中的奏报倒扣在桌子上。

  略显狐疑的问道:

  “所以说,宁儿当真将那群漠北前来的使臣痛骂了一顿?

  而且,那群漠北使臣连个屁都不敢放?

  临走的时候,那群漠北蛮子甚至泪洒当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