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一旁的行首萧飞先是微微一怔。

  但很快,萧飞的脸色便瞬间淡然了下来。

  只因他心中无比清楚。

  只要按照杨宁的意思去办。

  无论是自己这个行首也好。

  还是余下的整个北方商会也好。

  接下来都将会成为新鹤城内不可逾越的一条鸿沟。

  “遵命!”

  姜南风闻言,则是双手一拱。

  眼神极为坚毅的冲着杨宁做出了回应。

  可还不等姜南风准备起身离开。

  杨宁便在一旁伸出手,继续沉声补充了两句说道:“对了南风,一定要记得,与徐渭祖和石恒将军协作好,切莫要让任何一个外来的漠北商人跑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若是遇到特殊情况,汝、石恒将军、徐渭祖、林阮将军四人,可以不通过本王的准予,直接将新鹤城的大门封锁上!”

  此话一出。

  姜南风先是微微一怔。

  但很快,姜南风便回过神来。

  他冲着杨宁双手一拱,眼神极为坚毅的说道:“殿下放心,若是当真出现了一些难以控制的情况,臣会在第一时间将新鹤城的大门封锁,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离开新鹤城,哪怕是燕王殿下本人,臣也会仔细盘问的。”

  “如此甚好,去吧,一定要把消息放出,一定要让所有外来的漠北商贾都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些消息!”

  杨宁蟒袍一挥,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坚毅之色。

  紧接着,单膝跪地的姜南风见状也点了点头。

  与杨宁相视一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城主府大殿。

  与与此同时。

  一旁的行首萧飞闻言,也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了。

  他先是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而后缓步走到了杨宁的面前。

  他双手一拱,眼神极为坚毅的沉声说道:“殿下,既然如此,某也应该先回商会去了,您口中所言分期付款是为何物,还望殿下明示。”

  “啊。”

  杨宁闻言,猛地转过头。

  看着行首萧飞这一副求知的模样。

  这才反应过来,过去的一个半时辰内,全都在与这萧飞猜谜。

  丝毫没有给萧飞任何明示的消息。

  这也难怪萧飞会在此刻向自己讨问了。

  见此一幕。

  杨宁深吸一口气,当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羊皮卷。

  这个羊皮卷不大,只有一个巴掌大小。

  紧接着,杨宁便将这份羊皮卷径直的塞进了萧飞的手中。

  萧飞见状,先是微微一怔。

  他眸中生出了几分疑惑,刚想要开口询问。

  杨宁却摆了摆手,率先开口发言,直接打断了萧飞的思路。

  “萧行首,此物乃是正儿八经的分期付款之法,以及相关盈利之法的详细记载。

  按照本王的预算,只要你能踏踏实实的带领北方商会稳步推进。

  每年按照这分期利息之法,至少可以赚取一年十万两白银的纯利润。

  这个利润,应当能抵得上北方商会一年的毛利了吧?”

  杨宁淡然一笑,眼神之中生出了一抹诱导之色。

  可听闻此言的萧飞。

  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眼神中不禁生出了几抹令人错愕的恐慌。

  “殿下这是何意,难道殿下是想要将北方商会发展为官府之所属?”

  萧飞有些错愕的开口问到。

  毕竟。

  这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况且。

  这十万两白银还是一个纯利。

  十万白银的纯利,若是让北方商会去创造。

  最少也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才有可能将将巴巴的达到。

  但对于杨宁来说。

  这十万两白银只不过是一年的纯利。

  而且,这十万两白银之于北方商会来说,几乎就是白送的。

  要知道。

  他们在整个过程当中,除了收钱发钱之外。

  就没有任何其他相关的技术性含量了。

  正所谓。

  无功不受禄。

  他们北方商会自从燕王杨宁入城之后。

  除了利用燕王杨宁抛出的鱼饵,狠狠赚了一笔之外。

  就只剩下今日这场宴席算是能与燕王杨宁有些关联了。

  除此之外。

  他们与这位大乾燕王可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啊。

  连关系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的深交了。

  情谊尚未培养出来。

  就以如此重金相赠。

  在萧飞这个行首看来,燕王杨宁之所以会如此。

  目的就是只有一个。

  那就是想要吞并这北方商会。

  只不过。

  让萧飞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就是。

  如今的北方商会,能跑的了的小商贾早就跑了。

  如今还能留在北方商会的,大多不是自愿的,而是因为产业留在新鹤城周边,实在无法割舍,才会留在此处的。

  人,燕王杨宁没什么可图的。

  至于货物.......

  如今新鹤城九九成的硬通货全都在燕王杨宁的手中。

  他强行并了北方商会,也不会得到半点货物资源的反馈。

  将如此一个北方商会收归。

  对燕王来说,对大乾来说。

  可谓是毫无利处啊。

  “非也非也,萧行首实在是高估了本王。”

  杨宁一眼就看出了萧飞心中的疑虑,便直言不讳的开口说道:“本王虽说有些微不足道的军事造诣,但在商业上面,本王可谓是一窍不通啊。

  就算是让本王将脑袋消尖了,恐怕也无法实行。

  话又说回来,本王确实需要一个商会来代行官府之调控。

  只不过,北方商会所做的,绝不是此。

  代官府而出的商会,本王会自行组建。

  至于北方商会的定位,本王的意思是。

  近几个月大量的囤积银两,等到明年开春之后。

  新鹤城、乃至整个东北的所有对外贸易,全都交给北方商会去操办。

  北方商会常年驻扎在新鹤城内,本就有十足的对外贸易经验。

  如今,还是做同样的事儿,自然是用同样的人最放心了。

  这每年十万两白银的收入,就算是本王对北方商会的支持罢了。”

  听闻此言。

  行首萧飞半信半疑的看着杨宁。

  但看着杨宁眼中的坚持,以及那无与伦比的霸气。

  萧飞双手一拱,不再争辩分毫,转而沉声说道:“萧某领命,萧某代北方商会全体叩谢燕王殿下大恩,殿下想让我何时代发这份分期付款的消息?”

  萧飞手中握着那份羊皮卷,虽为打开查看。

  但却仍旧是一脸认真的向杨宁开口问到。

  “一个时辰之后发布即可,但萧行首一定要切记。

  这份分期付款的消息,与本王,与燕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这则分期付款的消息,全然是由北方商会个人出品。”

  杨宁点了点头,旋即沉声敲打了几句。

  萧飞见状,先是微微一怔。

  但很快,萧飞便心领神会的双手拱起。

  冲着面前的杨宁一脸严肃的沉声说道:“殿下放心,这羊皮卷上的内容本就是由萧某和北方商会的同僚共同所写。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封羊皮卷上的内容,也与殿下您没有丝毫的关系!”

  “如此甚好。”杨宁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萧行首也下去准备吧,此事办妥,日后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流进来。

  如若不然,即便是本王掏空家底,也很难讲北方商会推成外贸第一商会的位置上去啊。”

  “萧某领命,殿下敬请瞧好!”

  萧飞双手一拱,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坚毅之色。

  与此同时。

  新鹤城内。

  街道上突然涌出了上百个身着黑甲的士卒。

  士卒们在城中的一块广场汇聚,而后三五成群,迅速朝着新鹤城的四个大门纷纷涌去。

  紧接着。

  在城楼上守军的配合之下。

  新鹤城的四道城门无一例外的全都被上了锁。

  街上的百姓见状,只是习以为常。

  并未有人对此感到不满。

  毕竟,新鹤城被攻下还不到五天。

  百姓们一时间尚未缓过神来。

  况且,城外大雪封山,寒风刺骨。

  寻常的百姓家中早早的就备好了烧火的柴火和煤炭。

  出城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又何故如此呢?

  “你们这是干什么!现在才过午时不就,你们为何要封门!”

  “疯了!全都疯了!这新鹤城到底有没有王法,到底有没有人管了!”

  “先是抓了我们几十个商人,现在又将新鹤城的大门封上了,下一步是干什么,难道大乾燕王要做的生意,是买下我等的项上人头吗!”

  百姓虽习以为常,不吵不闹。

  但从外地来到新鹤城的一众漠北商贾见状。

  则是三五成群的坐在城楼门口,丝毫不顾及形象。

  个个宛若泼妇一般的骂起了街来。

  见此一幕。

  周遭的百姓不禁顿足围观了起来。

  “吵什么吵什么!”

  石恒见正门的百姓越围越多,便亲率一队黑甲军,气冲冲的来到了城门前。

  一见到军方的人出现。

  才刚还在门口驻足围观的百姓。

  都纷纷识相的向后退去。

  一时间,几十个黑甲军便将城门处哭爹喊**几个漠北商贾团团围了起来。

  “如今乃是冬季,新鹤城又是在东北方向,黑天早!

  本将按照殿下的意思,提前一些执行宵禁,提前一些将新鹤城的大门封上,又何不对的!”

  石恒将军缓步走到那群漠北商贾的中间。

  眼神中杀机尽显。

  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漠北商贾敢站出来回应。

  哪怕一个人都没有。

  见此一幕。

  才刚还有几分忐忑的石恒将军。

  心中的大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

  他原本还觉得,这群商人会像朝中的文官一样。

  说一些又酸又晦涩难懂的话来搪塞自己。

  毕竟,他只是一介武将。

  脑中对于战术、兵法可谓是清楚到极点。

  但他对于所谓文绉绉的那些鬼话。

  可是一丁点都不通的。

  不然他石恒也不会拥有着堪比大乾左将军的实力。

  却只能在西南边军当一个小小的先锋将军了。

  “一群瓜怂,怒斥几句便乖乖的闭上了嘴,怪不得世人都说士农工商,商人之骨气最低,果真没错!”

  石恒怒斥几句,凶神恶煞的眸子瞪得溜圆。

  尚不等窝在城门前的几个漠北商贾反驳。

  石恒便大手一挥,当即断掉了这群漠北商贾的反驳之路。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带着你们的人,以及你们自己,都给本将滚得远远的!”

  石恒怒斥一声,甚至还颇有深意的带上了一句道:“对了,新鹤城作为东北边关的重镇,又是刚刚被大乾收复的失地。

  宵禁的时间要比其他的东北城池更早,同样的,宵禁结束的时间也会比一般的东北城池更晚!

  都这个时辰了,你们若是还找不到一个正经的驿站、酒馆留宿的话。

  呵呵,等到晚上若是让本将在街道上见到你们。

  本将可是会以违反宵禁为名,将你们这群贪图盈利之辈,一个不剩的都抓起来!”

  听着石恒将军的威慑。

  窝在门口的一众漠北商贾眼神中都生出了几分惊慌之色。

  众商贾面面相觑,眼神中写满了错愕。

  “你不能抓我们,我们是听从了燕王殿下的号召,特地从漠北腹地来到新鹤城做生意的!”

  “对!我们是奉你们大乾燕王的命令前来,我们乃是新鹤城的客人!”

  “说的不错!你不能对我们动手,否则这新鹤城内其他的漠北商人,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有了一个商贾开口反驳,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可听着这群漠北商贾的反驳。

  石恒将军非但没有半点生气。

  眼神中甚至生出了几分释然之色。

  他缓缓来到了才刚第一个说话的那漠北商贾面前。

  旋即深吸一口气,冲着他缓缓开口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是来新鹤城做生意的?

  既然是来做生意的,为何不将目光放在公布栏上,而是将目光放在这城门上?

  本将有的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唯利是图之辈。

  如今新鹤城的高价收获早已成了过往。

  现在在城中,即便是硬通货的价格,也跌到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即便是一些高价货物,也在北方商会刚刚推出的那分期付款方式之下成为了可以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王谢前堂燕。

  就连本将一个粗人都看得出来,如今的新鹤城已无利可图了。

  就这种情况,你们却还要争,真不清楚你们这群唯利是图之辈究竟是为何而来?”

  石恒将军此话一出。

  才刚还吹胡子瞪眼反驳的一众漠北商贾全都听愣了。

  “什么时候发的布告!”

  “快去看看,我们死了无所谓,若是货物死了,我们全家就都完了!”

  “赶紧起来,莫要挡路!”

  为首的一个漠北商贾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

  直接挤开了石恒将军,愣是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布告栏的位置奔袭了过去。

  旋即。

  越来越多的漠北商贾得到了消息。

  众商贾纷纷朝着那布告栏发出的位置奔袭了过去。

  尚不等一旁的石恒将军继续开口说些什么。

  那群漠北商贾便像是疯了一般。

  直接朝着石恒所在的方向疯狂的围了上来。

  “快!放我们出去!这新鹤城不能再待了!”

  “当兵的,你想要多少银子我们都能给的出来,但你若是不识抬举,休怪我们跟你拼命!”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您现在偷偷给我们在城门上开一个缝出来。

  用不了多长时间,半个时辰,不,一刻钟的时间!

  只需要一刻钟,一刻钟我们将货物运走,其余运不走的货物,都归您,都归您!”

  围在石恒将军周身的漠北商贾中。

  有人用威逼,有人利诱。

  有人说着拼命的话,有人愿意拿出身家搏一个生机出来。

  见此一幕。

  石恒将军先是微微一怔。

  看着这群宛若待哺的饿狼一般的漠北商贾。

  石将军眼神中的震惊不断加剧。

  虽说在执行这个任务之前。

  燕王殿下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说那群漠北商贾一旦看到布告栏上的内容。

  便会无所不尽其极的想要出去。

  到那时,不仅能见到漠北商贾的丑陋。

  还能瞬间见识一番人间百态。

  若是心性一般,坚持的能力不够强的人。

  万万没资格站出来执行这个任务。

  这是燕王杨宁和他说的原话。

  他本以为,这是燕王杨宁的一句玩笑话。

  但从这些漠北商贾丧心病狂的模样来看。

  或许。

  燕王殿下说的是真的。

  “本将也是为大乾服务,断然没有资格收受汝等的贿赂、”

  石恒将军的语言依旧犀利。

  他看向周遭的一众漠北商贾说道:“若是你们今朝实在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地方休息,本将倒是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个地方。

  只不过,一个人每晚需要白银一百两,你们可愿意?”

  此话一出。

  才刚还有几分厌恶之色的漠北商贾眼神中,纷纷生出了一抹激动之色。

  “将军,您说的是真的?”

  “别说是一宿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二百两银子,我们也要住啊!”

  “将军辛苦,快带我们前去吧!”

  众漠北商贾闻言,纷纷围在石恒将军身边,恨不得现场磕几个响头。

  “将军,看您英武非凡,想必您定是这新鹤城的一个大官。”

  可就在众漠北商贾苦求石恒赐一个住的地方之时。

  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文静的漠北小胡子,却一脸谨慎的走到了石恒的身旁。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恒,而后沉声说道:“某手中尚有白银三千两,以及一块价值连城的绝世美玉,这美玉乃是家中老祖流传而来,是找遍整个齐木斯都找不到第二件的绝品、孤品。

  若是将军能帮小人一个忙,小人愿将这一切都献给将军。”

  此话一出、

  石恒虎躯一震,连忙将目光放在了那人的身上。

  而后沉声发问道:“什么忙?”

  “回将军的话,我家大人也是漠北商贾,但今日,印住店一事与店家起了一些摩擦,现在牢中,还望将军出面调和一番。”

  漠北小胡子双手一拱,尚不等石恒反应过来。

  一块美玉,三张银票,便塞进了石恒的手中。

  石恒见状,瞬间想到了燕王的嘱托。

  于是,他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家大人,姓甚名谁?”

  漠北小胡子闻言,语气中颇有几分骄傲道:“我家大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为完颜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