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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悠宁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旗袍下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望着眼前这个眉眼凌厉的年轻人,心脏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阵抽痛让她不得不微微弯腰。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明明在没有来之前,她很讨厌这个男人,这个非要把他儿子弄进监狱的男人。

  可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恨不起来。

  看着他那冷漠的眼神,心脏更是疼的要命,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有些记忆像也是刚抽出的嫩芽将要破土而出,可是那些记忆却怎么也抓不住。

  “夫人!”老管家慌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您的心脏药......"

  裴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母亲有先天性心律不齐,小时候常看见她靠在躺椅上,苍白的手指按着左胸,那个装白色药片的小瓷瓶就放在她绣着铃兰的帕子旁边。

  温梨敏锐地察觉到裴琰的僵硬。

  她轻轻握住他垂在轮椅边的手,发现他掌心一片冰凉。

  “阿琰。”她小声唤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先回车上?”

  赵昀清快步上前,却在距离裴琰两米处猛地停住。

  他盯着裴琰右耳后那道月牙形的疤痕,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到月牙型的伤疤,似乎在哪见过。

  "你......"赵昀清的声音发颤,"你的耳朵......"

  裴琰条件反射般摸了摸那道疤。

  是小时候从秋千上摔下来留下的,同样也是在这座城市,那个小院他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二十三年过去,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在此刻被阳光照得发亮。

  “赵先生迟到了两个半小时,我们在这儿等的时间够久了。”裴琰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如果是为了赵一琛的事,可以直接联系我的律师。”

  陈悠宁突然推开管家,踉跄着向前几步。

  她颤抖的手伸向裴琰的脸,却在即将触及时被他偏头躲开。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动作,好像是本能的反应。

  就是看不得他皱着眉头的样子,想要把他眉间的褶皱给抚平。

  “这位夫人。”裴琰后退半步,轮椅的金属扶手撞上台阶发出闷响,“请自重。”

  温梨仰头看着这对举止怪异的夫妇。

  心里那种疑惑更加强烈。

  他们真的是裴琰的父母吗?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好像不是,可……他们之间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怪怪的。

  赵昀清西装革履却满头大汗,陈悠宁旗袍精致却面色惨白。

  而裴琰看他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陌生人,倒像是......在看一个死而复生的幽灵。

  “裴先生。”赵昀清突然深深鞠躬,“犬子犯下的错,我们愿意加倍赔偿,只要能不让他坐牢,怎么样都行。”

  他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裴琰,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裴琰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盯着赵昀清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加倍赔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赵先生,你儿子策划绑架我怀孕的妻子,差点害死她和孩子,你觉得,这是能用钱摆平的事?”

  陈悠宁听到"怀孕的妻子"几个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温梨身上,看到她苍白却温柔的脸,心里莫名一颤。

  她下意识想开口,却被赵昀清拦住。

  “裴先生,一琛他……只是一时糊涂。”赵昀清声音发紧,“他从小被惯坏了,做事冲动,但他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裴琰冷笑一声,眼神锋利如刀,“他雇人绑架,威胁撕票,这样的事情5年前就发生过了,多次甚至还想对孕妇动手,这叫本性不坏?那什么才叫坏?杀人放火?”

  他的声音越说越冷,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5年前算他命大,那件事情被压下去了,可这次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惹到了我裴琰,我不会就这么轻易饶了他。”

  赵昀清被他的气势震住,一时语塞。

  陈悠宁却忍不住上前一步,眼眶发红,“裴先生,我知道一琛做错了,可他还年轻,如果坐牢……他这辈子就毁了!”

  “毁了?”裴琰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我的妻子呢?如果当时我没及时赶到,她和孩子会怎么样?”

  他顿了顿,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赵夫人,你心疼你的儿子,那谁来心疼我的家人?”

  陈悠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脏却疼得更厉害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裴琰冷漠的眼神,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们可以补偿!”赵昀清急切道,“裴先生,只要你愿意撤诉,赵氏集团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股份、资源、合作……”

  “我不需要。”裴琰冷冷打断,“赵一琛必须坐牢,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他再多做两年,你们知道的,我有这个实力。”

  无论是公报私仇也好。

  单纯想弄死他也罢。

  看着他们这么着急的样子,他想弄死他的心更强烈。

  “你……”赵昀清脸色铁青,“你就非要这么绝情?”

  “绝情?”裴琰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冷,“赵先生,你知道什么叫绝情吗?”

  他缓缓上前一步,逼近赵昀清,声音压得极低:“绝情是二十多年不闻不问,是让自己5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面前,把亲生儿子丢在孤儿院自生自灭,是明明活着却连一面都不肯见……”

  仅仅只是一眼,裴琰就能确认面前这两个人就是他的父母。

  可是看到他们为了另外一个人拼命辩护的样子,他是心脏就忍不住的抽疼。

  赵昀清猛地睁大眼睛,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你……你在说什么?”

  陈悠宁也愣住了,她看着裴琰的脸,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记忆却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切断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

  “裴先生。”她声音发抖,“你是不是……认识我们?”

  裴琰盯着她,眼神复杂而冰冷。

  半晌,他嗤笑一声,“不认识,不想认识。”

  他转身推着温梨的轮椅,头也不回地朝车走去。

  “等等!”赵昀清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裴琰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凌厉,“赵先生,请你自重。”

  “不……不对……”陈悠宁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裴琰的脚步一顿,背对着他们,声音冷硬,“没有。”

  “可你刚才说……”赵昀清声音发颤,“你说我们把儿子丢在孤儿院……如果事情没有发生,你又怎么会说?”

  裴琰终于转过身,眼神讽刺,“猜的。”

  “不可能!”陈悠宁摇头,眼泪砸在地上,“你认识我们……你一定认识我们!”

  “够了。”裴琰冷冷打断,“赵一琛的案子,我不会撤诉。你们要是真想帮他,不如去给他找个好律师。”

  他说完,推着温梨大步离开,背影决绝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