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带着暗卫前来营救时,黑衣人正翻上屋顶。

  月光在那人刀锋上一闪,露出柄上刻着的柳叶纹。

  正是淑妃母族的标记。

  “侯爷!”凌云长剑出鞘,剑尖还滴着血,“属下这就……”

  话卡在喉咙里。

  眼前的一幕,让他眼睛不由得睁大。

  李云初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缠在江柚白身上,赤着的脚丫子踩在他锦靴上,染血的裙裾将玄色衣袍蹭得一片狼藉。

  更扎眼的是她双臂死死环着江柚白的脖子,发间残存的金步摇随着颤抖“叮当”作响。

  江柚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却不得不托住她的腰。

  否则这女人能把他勒窒息!

  凌云战术性后退两步,剑尖“咣当”戳到地上:“属下突然想起……那什么……刺客往东边跑了!”

  边说边疯狂给暗卫们打手势,“你们忙!刺客交给属下,属下告退!”

  一队人呼啦啦撤得比来时还快。

  “松手!”江柚白冷声道。

  “我不——”李云初反而抱得更紧,脚趾在他靴面上不安分地动了动,“我脚冷。”

  她理直气壮地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全喷在他突突跳动的青筋上,“刚才逃命时踩到碎瓷片了。”

  “你得对我负责,刚刚杯子是你打碎的,我现在伤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江柚白:“……”

  他垂眸望去,她雪白的足底确实有道血痕,但绝对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

  “你别装……”

  “我哪里装了?我是真的害怕了。”李云初抬头,湿漉漉的眼睛在月光下像极了某种小动物,“侯爷没看见那些刀多吓人?”

  她边说边用膝盖顶了顶他腰间,正好撞到藏着虎符的位置。

  江柚白突然掐住她后颈,像拎猫崽似的把她扯开些许:“公主的脚……”

  他瞥了眼她踩在自己靴上的赤足,“再往上挪半寸,可就要没了……”

  “你有没有心啊?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刚刚那么多刺客,我被刺客追杀,我害怕是人之常情,可你却如此无情?你现在居然还想要剁我脚?”

  李云初眨眨眼,非但没松劲,反而变本加厉地把腿盘到他腰上:“行!你要剁,那就剁吧!没有脚,总比没有命好!”

  江柚白:“……”

  远处传来打更声。

  江柚白额角青筋跳了跳,突然托住她腿弯将人整个抱起。

  李云初惊呼一声,下意识环紧他脖子。

  “哗啦!”江柚白踹开客房门的动静惊飞了檐下夜鸦。

  床帐被扯落的瞬间,李云初终于从他身上滑下来,却仍揪着他前襟不放:“我一个人不敢睡……”

  她故意用带伤的脚蹭他小腿,“我害怕……”

  “你……”江柚白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别得寸进尺!”

  烛火被窗外灌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灭。

  李云初死死拽着江柚白的袖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对,我就是得寸进尺了,你今晚反正就是不能走。”

  江柚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是本侯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你可以随意拿捏本侯?”

  “看来是最近对你太好脾气,让你忘记了我的手段……”

  “我害怕嘛……”李云初突然瑟缩了一下,眼底浮起一层水雾,“我刚刚死里逃生,万一那些刺客再回来找我怎么办?”

  “我还有大好年华,我不想死,我只是想活着,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嘛……”

  江柚白轻呵两声,“你都敢把你大皇姐的尸体挫骨扬灰,区区几个刺客你就怕了?”

  他指尖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脉搏,“公主这戏,唱得未免太假。”

  李云初的睫毛颤了颤,却仍不松手:“那能一样吗?”

  “死人哪有活人可怕?”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尸体又不会半夜提刀来索命……”

  江柚白的冷笑凝在嘴角,“你倒是惜命得很。”

  他嗓音莫名沙哑。

  “我当然惜命了!”李云初仰起脸,月光在她瞳孔边缘镀上一层金环,“从皇陵到京都,我哪次不是从阎王手里抢命?”

  “我只是想多活一些时日而已,我都还没尝遍天下美食,看尽世间百态。如果我就这样死了,那我不白来人世间走一遭?那我得多亏?”

  她晃了晃他的衣袖,声音轻柔道:“江柚白,看在我们也认识这么久的份上,你今晚能不能留下给我守夜。”

  “我是真的害怕,你想啊,如果我今夜因为担惊受怕睡不着,然后半夜去找你,你更加得不偿失。我们这次去边洲是去搬救兵的,你总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睡眠不足,这样你怎么跟边洲那群老古董斗智斗勇?”

  “我们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能不能稍微怜香惜玉一些,关照我一下……”

  “你想想看,之前你想要把我当成‘零件’的时候,我也没反抗。虽然后来我逃出来,但我没去向父皇告状。”

  “江柚白,不管怎么说,我其实对你还是不错的,你能不能帮我这一回,我……”

  话音未落,江柚白突然甩开外袍坐在了床沿。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李云初的手还悬在半空,而江柚白已经别过脸去:“唠唠叨叨烦死了!闭眼,睡觉!”

  李云初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迅速拽过他一片衣角攥在手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她蜷缩的姿势让江柚白想起边关那些无家可归的野猫。

  他暗自恼怒自己的心软!

  算了,就陪她一晚!

  ——

  更漏滴到三更时,屋内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

  李云初缓缓睁开眼,眸中哪有半分睡意?

  她指尖轻轻挑起江柚白腰间玉带的暗扣。

  空的!

  怎么会这样?

  她蹙眉,手悄悄探向他胸口。

  指尖刚触及衣襟,突然被一只灼热的手掌扣住。

  “摸够了吗?”江柚白的声音清醒得可怕。

  李云初抬眼就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那里面跳动的火光让她身子不由得一僵。

  “你想从我身上找什么?”

  “我……”她咬了咬牙,拽着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唇上突如其来柔软的触感,让江柚白脑子瞬间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