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杜府内院的积雪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

  产房里,宛宁靠在软枕上,看着襁褓中安睡的女儿,眼中满是温柔。

  "夫人,少爷和小郎君回来了。"巧儿轻声禀报。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宛宁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看向门口。

  自己的丈夫陆雁回和六岁的儿子陆安然大步走了进来。

  陆安然一进门就四处张望,完全没注意到母亲苍白的脸色,反而从袖中掏出一块点心,边吃边说:"娘亲,姨母今天给我做的点心,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说

  着,还把沾着糖霜的手在床边的锦被上蹭了蹭。

  "安然!"杜宛宁想要制止,却被陆雁回拦住:"孩子高兴嘛,让他去。"

  安然得意地扬起小脸:"对啊,姨母说我最可爱了,还说等我大些,要教我吟诗作画呢!娘亲你都不会这些,整天只会教我规矩."

  杜宛宁看着儿子天真无邪却字字戳心的模样,心如刀绞。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夫人,你怎么不派人去将军府通知我?"陆雁回就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要不是我想着你快生了主动回来看看,岂不是要错过孩子出生?"

  杜宛宁苦笑了一下:"派人去通知过的,想必是将军府太热闹,没人注意到。"

  陆雁回似乎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大步走到床边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眉头微微皱起:"是个女儿?"

  "是。"杜宛宁轻声回答,心头涌上一阵失落。她知道丈夫还想要个儿子,可她已经尽力了。

  "娘亲,妹妹好丑啊!"陆安然踮着脚尖看了一眼,立刻皱起小脸,"一点都不像姨母那样好看!"

  杜宛宁心头一痛,正要说话,却听陆安然继续道:"今天姨母穿得可漂亮了,还给我吃了好多点心。要不是娘亲你生孩子,爹爹答应让我在将军府住几天呢!姨母说等她出阁前,还要教我写诗画画."

  "够了!"杜宛宁打断了儿子的话,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安然,你先出去。"

  陆安然愣了一下,看向父亲。陆雁回摸了摸儿子的头:"去吧,让你娘休息。待会儿我陪你去书房。"

  “臭娘亲,就知道凶我!”

  陆安然生气的大哼了一声,摔门离开。

  等儿子出去后,陆雁回转向杜宛宁:"你何必对孩子这么严厉?他还小"

  "是啊,他还小。"杜宛宁打断丈夫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所以你们就这样教他,让他六岁就学会了轻视自己的亲生妹妹,学会了在母亲生产之时,还在外面玩乐?"

  陆雁回皱眉:"你这是何意?芷柔的及笄礼是大事,全家都要参加。再说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是啊,傍晚才回来。"

  杜宛宁冷笑一声,"若不是想着我快生了,怕是要等到夜里吧?"

  "宛宁!"陆雁回声音沉了下来,"你这是在责怪谁?芷柔待我们一家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她对安然视如己出,对你更是处处维护!"

  "出去。"杜宛宁闭上眼睛,"你们父子俩都出去。我累了。"

  陆雁回还要说什么,但看到杜宛宁苍白的脸色,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等脚步声远去,杜宛宁才睁开眼睛。泪水无声地流下,她看着襁褓中的女儿,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投错了人家."

  "小姐"宋嬷嬷心疼地走过来。

  "嬷嬷。"杜宛宁擦干眼泪,声音恢复了平静,"我想和离。"

  "什么?"宋嬷嬷吓了一跳,"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杜宛宁苦笑:"有什么使不得的?嫁给他三年,我算是看清楚了。他心里一点没有我,我不过是一个联姻的工具罢了。"

  "可是小郎君."

  "安然吗?"杜宛宁看着窗外的夜色,"他已经被惯坏了,在他心里,姨母比娘亲重要。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变成第二个陆雁回。"

  她转向宋嬷嬷:"嬷嬷,我只信任你,你帮我整理一下我的嫁妆单子。我想带着女儿离开这里。"

  "小姐,您才生产完"

  "我知道。"杜宛宁摸着女儿的小脸,"所以要趁着坐月子这段时间,把一切都准备好。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也像我一样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宋嬷嬷看着杜宛宁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只是,您准备去哪里?"

  "不着急。"杜宛宁说,"我再想想。"

  她知道带着女儿离开这个想法,会被别人指责大逆不道。

  在此期间,她要做好万全准备,再去提和离。

  夜更深了,产房里只剩下婴儿均匀的呼吸声。

  杜宛宁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已经下定决心。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时,巧儿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夫人,二小姐来了,说要来看望您。"

  杜宛宁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让她进来吧。"杜宛宁随后平静地说,目光落在襁褓中熟睡的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