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远有人看到傅将军去了教惠坊……”

  永平公主对镜自照,铜镜里,她的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比她出过天花一脸痘坑早夭的皇姊,还有小眼眯成一条缝,一脸雀斑的皇妹要强的多的多。

  “本宫实在是不明白,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本宫哪里比不得那些低**的女子,为何他偏偏中意那些**货。”

  不是丫鬟,就是教惠坊的舞姬。

  “公主——”嬷嬷刚要劝解她,就听吧嗒一声,永平公主愣是将手中的木梳给掰折了。

  “派人暗中跟着,找机会除掉。”

  “公主——”

  如今陛下身体欠安,朝堂临淄王变成了摄政王,这个时候贸然出手……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退下吧。”

  嬷嬷不敢多说,躬身退下了,走出院子,看着外头漆黑的天,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风吹动树梢,斑驳的树影映射在墙上,显得阴森恐怖,人也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嬷嬷……”树影下,一人跪倒,“但听嬷嬷吩咐。”

  “公主心意已决,拦不住。”嬷嬷想到小时候公主的文静乖顺,又想到已故的贵妃。

  “上次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黑衣人想了想,如实道:“公主单骑到了京郊北山。”

  “北山?”

  “可有不妥?”

  嬷嬷叹息道:“公主也是可怜人。”

  黑衣人扯了扯嘴角,若是至尊至贵锦衣玉食的公主都是可怜人,那他们这些自幼无父无母,l流浪乞讨,刀口舔血的暗卫又算什么,不算人吗?

  “贵妃葬入了皇陵,北山上面正好可以遥望。”

  寻常子女想去祭奠父母,只要时长去扫墓便是。

  可皇陵哪能轻易入。想念母亲了,只能登上另外山头遥望了。

  “公主消失了三个时辰,后来衣衫狼狈地从树林里出来,似乎掉入了猎人的陷阱。”

  后来的事情嬷嬷都已经知晓,公主并没受伤,精神也好多了。

  “知道了,你去盯着傅将军的马车,何时出府,尤其是带女子出府……再来汇报。”

  黑衣人神色一凛,应声退下。

  树叶迎风飘动,京郊外傅砚辞策马而立,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周弥。你可知罪?”

  周弥被五花大绑,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站立的周聪,“哥,是你出卖了我?”

  周聪一脚将人踹倒,“我出卖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是你出卖了西北军!”

  周弥挣扎着起身,“我没有,我都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傅砚辞冷声问道。

  周聪嘴唇哆嗦着,半响没吭声。

  萧彻策马立在不远处,从袖子掏出了书信,“薛将军?这封是从定国公府查抄出来的信,因为牵连西北军,是以被压了下来。”

  “边塞是朝堂大事,若是漠北大军来犯,西北军的武器都被尔等换成了次品,如何抵御外敌?”

  “抵御外敌?”周弥冷笑道:“粮饷军饷什么时候如数如实发了?西北苦寒,滴水成冰,常年缺水,将士们连撒泡尿都不舍得……”

  “可京中是如何繁华的?朝廷大臣们歌舞生平,赋税加重,官逼民反,这样的朝廷——”

  周聪厉声打断了他,“这不是你中饱私囊的理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周弥眼眶通红,“这件事薛将军不知道,都是我一人所为。”

  傅砚辞下了马,“没有薛城的批复,你如何对接?”

  周弥闭眼狡辩道,“是我胆大包天,盗用了薛将军的印信……”

  周聪怒喝道:“你当我们是**?”

  “你这次拿母亲病重诓骗我进京,不是也得逞了么?”

  “薛城就这么放你入京?”傅砚辞突然问道。

  周弥神色黯然,“薛将军知我孝顺,得知母亲病重夜不能寐,这才许我归京……”

  萧彻闻言,与傅砚辞对视了一眼,“殊知不是薛某的试探之意……”

  之前薛某与定国公暗地里沆瀣一气,如今定国公被连根拔起,薛某此时也定如热过上的蚂蚁。

  不如派人上京试探一番,索性就派了周弥来。

  “如今怎么办?”萧彻冷笑道:“杀了他!”

  傅砚辞摇头,刚要说不可,岂料周弥突然爆起,他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试图朝着最近的周聪夺刀。

  周聪早已对他失望至极,旁人对他没提防,他却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弟弟。

  早有防备 ,两人争夺之间,周聪大力夺刀,两人争夺之际,周聪突然小腿抽筋,松了手。

  周弥正要高兴,没注意刀尖冲着自己,噗嗤一声,刀尖入骨,却是只中胸口。

  周弥缓缓倒下,口吐鲜血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周弥!”周聪过来拉自己的弟弟,可回应他的只有不停从口中往外涌的鲜血,血还是热的,不多儿,尸体渐渐变冷,没了温度。

  “这下倒是棘手了。”萧彻蹙眉,“要不然让周聪假冒周弥回西北军?”

  傅砚辞摇头,“会漏马脚。”

  两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还有为人处世的态度都大相径庭,如何替代,薛城老谋深算,又不是**。

  萧彻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个晚上,居然毫无收获。”

  “至少,暗处的人变到了明处。”

  他一直不相信薛城会与定国公勾结,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实。

  想到当初的同袍之情,傅砚辞心头有些沉重。

  “走吧。”萧彻调转马头,倏地问了句,“临淄王府的人没拉拢你?”

  傅砚辞摇头,“三房靠上去了。”

  萧彻拍掌称妙,“还是你们侯府聪明,你忠君,老三务实,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侯府都立于不败之地。”

  傅砚辞不置可否,看向萧彻,“如今倒是轮得上你对我说风凉话了。”

  “我只是不受宠的弃子,京中有名的纨绔,令家族蒙羞,被逐出族谱的不肖子……哪里轮得上我说风凉话。”

  傅砚辞闻言不过淡淡扫了他一眼。

  此时城门已关,一行人不得不在郊外客栈借宿,一行人刚安顿好,还没等上楼,萧彻突然觉得头上滴答水。

  他抬手摸了摸,下意识地道:“店家,你们这漏雨啊。”

  不远处的傅砚辞仰头看了一眼楼梯,随即对掌柜的道:“令公子醒了。”

  萧彻立刻后退了几步,在傅砚辞身侧站定,从侧面正好看到楼梯,原来睡得迷糊的小童,半夜爬起来,推开门就对着楼梯撒尿,优美的弧线正好从天而降,尿了他一脸!

  萧彻这个气啊,掌柜的连连弯腰致歉,楼上小童捂着嘴咯咯直乐。

  萧彻没好气地道:“稚子顽皮,应该抓起来打屁屁。”

  傅砚辞则看着小童笑着的嫩白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了句,“倒是挺可爱的。”

  萧彻想到了什么,“呵,想要儿子多多努力啊,不过也难怪你在这说风凉话,敢情这尿得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