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找……

  梅久直觉不好,果然,方嬷嬷朝她使了个眼神——

  梅久福至心灵,立刻配合想要晕倒。

  抬手捂住头,刚要弯腰。

  胳膊上一重,果断被人架住。

  “梅姑**身子太弱了,若是走不过去,老奴就架你过去,也是使得的。”

  这是非去不可了。

  “等等——”方嬷示意稍安勿躁,转身回了房,很快拿了件薄款披风出来。

  “老夫人性子宽厚,最是疼爱大公子,到了禅意园说话恭敬些,嘴甜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披风给梅久披上,系带给系好了。

  那跑腿的夏家的也是个机灵的,见状眼珠子动了动,“方嬷嬷既不放心,何不一起跟了去?”

  方嬷嬷摇头,“老夫人没召唤奴才,如今老奴不比她们年轻丫鬟,看起来就水灵儿,就不上前碍眼了。”

  “那就不打扰老姐姐了。”夏家的利落告辞。

  梅久拢了拢披风,跟在她身后,往老夫人院子里去。

  走过回廊,穿过月亮门,路过水榭。

  一阵风吹来,带动了她披风簌簌响,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她心知老夫人叫她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见机行事了。

  看着她们两人消失,墨风又回来了,方嬷嬷赶紧拉住了他,将老夫人找梅久的事情说了下。

  “去跟大公子说一下。”方嬷嬷眼皮子直跳。

  大公子这人,外表看起来冷,实则很是护短。

  墨风点头,很快身影消失不见。

  梅久这头还不紧不慢地逛园子,以前她光洒扫了,哪有闲情逸致赏花看景,每天的活计都忙不过来。

  从大公子的前院到老夫人的禅意园,途径二公子的园子,三公子的园子,还有二小姐的……

  此时花嬷嬷正搀扶着二小姐傅明珊到院子里荡秋千。

  刚坐上秋千,就见到夏家的。

  花嬷嬷打招呼:“夏家的,这是——”

  夏家的显然也认识花嬷嬷。

  “老夫人要见见……”

  花嬷嬷拉长音哦了一声,很快捂嘴幸灾乐祸起来。

  梅久对她这番嘴脸再熟悉不过,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绕过了院子,又再向前,从前院往后院走,梅久好的时候当然无所谓,如今她病没好全,走得气喘吁吁。

  眼前阵阵发黑,汗湿了后背,后背上结痂的伤口有些痒。

  脚下一个踉跄,她下意识地扶着一旁的假山,刚站定。

  就听一声轻浮的男声响起,“梅久?”

  一男子从假山里走了出来,假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会儿安静了。

  “三公子。”夏家的行礼,傅远筝没叫起,而是气定神闲地看向梅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洒扫院子了?”

  梅久额头的刘海都打湿了,此时汗水顺着脸颊往下落。

  瓷白的额头上,细腻的汗珠如珍珠般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再看那小巧挺直的鼻子,以及鼻子下那长嫣红水润的嘴唇……

  傅远筝喉头微动,面上的笑更温和了。

  见梅久不答,他这才看向一旁的婆子。

  侯府里但凡是长得齐整周正的丫鬟,他都能大致叫上名字来。

  可夏家的徐娘半老,长得上下一般粗,他哪里认得。

  “起来吧,别在这杵着了,这是要做什么去?”

  侯府公子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公子就是公子。

  况且在老夫人眼里,都是她的亲孙子,委实得罪不起。

  “老夫人召唤。奴才就不扰了三爷的兴致的,老夫人那还等着呢。”

  她说着,扭头朝梅久瞪了一眼,示意她跟上。

  梅久刚要抬脚,面前一闪,却是三公子拦住了去路。

  他看向梅久,神情满是不解,“祖母找你做什么?”

  梅久也很困惑,但想来不会是好事。

  总归是杀鸡儆猴。

  “老夫人听说梅久伺候大公子伺候得力,叫去嘱咐两句。”

  夏家的索性挑明了道。

  言外之意:既然是大公子的人,与你无关,赶紧让开。

  傅远筝皱了皱眉,打量起梅久来。

  不多会儿,他轻笑了一声,“我说得么,怎不愿从了我,原来是挑高枝去攀了。”

  说着,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梅久心里暗暗发苦:旁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我当初是真的想要爬你的床的……苍天可鉴啊。

  什么叫有苦说不出,眼下便是。

  傅远筝往后让了一步,梅久跟着夏家的往老夫人的园子里去了。

  梅久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竹林,想着终归是到了。

  谁曾想门口的赵嬷嬷却道:“怎么才过来?”

  夏家的换脸跟翻书一般快,殷勤道:“路上遇到三公子,问了几句话,耽搁了些,累得老夫人和姐姐等了……”

  赵嬷嬷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梅久。

  梅久也随即看了过来——

  “倒是模样好的。”赵嬷嬷中肯道。

  院子里的丫鬟,长得好看的其实很多,不过梅久的确是出挑。

  怪不得能入了大公子的眼。

  不过再出挑,也是出头的椽子,出头的鸟,墙头的草,替罪的羊……

  下场哪里能落个好?

  她心虽怜悯,却记得自己主子是谁。

  于是,神色淡淡道:“眼看快到晌午了,老夫人昨日没睡好,睡了个回笼觉,此时正睡着呢,我也不便打扰,先跪在这里等吧。”

  她说着,指着廊下的一处。

  梅久看着四处遮阴,唯有廊下的那一处,上无片瓦遮挡,周无高墙蔽日。

  真真是个晒人干的好地方。

  也亏得她们能费尽心思寻了这么个地儿。

  “怎么,你可是不敬老夫人?”

  看着她一时没动,赵嬷嬷扬声问道。

  真是好大的一口锅啊。

  大公子傅砚辞再是深得陛下宠爱,也是老夫人的孙子。

  别说是自己,便是大公子亲自过来,老夫人罚跪,该跪也还是得跪。

  一个孝字压下来,谁敢不从。

  别说她只是个通房丫鬟,便是正八经抬进来的媳妇,祖母要罚,也是得跪。

  梅久二话不说,走到蒲团下,扑通就跪了下去。

  算了,她心想:就当提前给这个老货守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