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产生时,她心神俱震。

  她张张嘴,想要说出什么。

  张开嘴的刹那,银针落下,狠狠扎进最痛的穴位。

  涌上的惨叫卡在喉咙。

  她的眼前一黑,狠狠咳出一大口血。

  “为什么……奶奶……”

  最后两个字像被撕碎,轻不可闻。

  曾经她也对老夫人满心尊敬,会喊奶奶,会真心将老夫人当长辈看待。

  老夫人也曾对她疼爱有加。

  为什么……

  “咳咳咳……”

  又是一口猩甜涌上喉咙,钻心剜骨的痛。

  施暴的管家看着她吐血,不敢继续下手,抬头看向老夫人。

  然而,老夫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

  “可是再这么下去……”

  “我让你继续!”

  管家不敢吱声,只能继续,他举起银针,正要落下时——“砰。”

  门被踹开。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来,一脚踹开管家。

  “许芽!!”

  他将她抱起,看见地上血滴点点,心脏颤了颤。

  垂眸看她,惨白的脸色,唇瓣沾着血,陷入昏迷。

  “许芽,醒醒,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他抱着她,快步离开。

  老夫人拦住,怒斥:“瑾州!你就这么纵容她对小悔下手吗?!”

  陆瑾州第一次用冰冷的目光凝视奶奶,“她救了小悔,你若不清楚,我回来再跟你解释,现在我要送她去医院。”

  “她算个什么医生,连……”

  “够了!她已经是中医协会的人,你所施加的罪名不成立,奶奶,她如果在这里出事,陆家会因你遭遇无妄之灾。”

  “不可能!你说什么胡话!”

  陆瑾州没再废话,越过她,往外走,丢下一句:“最好祈祷她不会有事。”

  老夫人原本想继续阻拦的动作也因他前所未有的冷漠神情所镇住。

  等人走后,她喃喃自语着。

  “她怎会影响陆家,我没做错,我是为了陆家好,瑾州,你不懂,你根本不明白……”

  “等你知道了……你会后悔。”

  许初颜在陆瑾州的怀抱里惊醒,下意识喊着:“不要……”

  “没事了,别怕。”

  “陆瑾州?”

  “抱歉,回来晚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他的语气失去往日的冷静,抱住她的手,有些发紧。

  “不,不去医院,小悔,去看看小悔!”

  她挣扎着要下地。

  “别动!我让人将小悔带来了!”

  话音刚落,手下强行从白芝遥手里将小悔抱了过来。

  这会儿的小悔早已经被捂着出气多进气少,俨然快不行了。

  “放我下来!”

  陆瑾州放下她。

  “把小悔给我!”

  她跌跌撞撞的奔过去,将小虎接过怀里,检查情况。

  糟了!

  情况太危险!

  她解开小悔的衣服,双手交叠,按压心脏。

  一下两下……

  小悔却没有反应。

  她的眼眶一下子发热,强忍泪意,“小悔!醒醒!别睡了!呼吸,听到我说话吗,快呼吸!”

  可,小悔还是耷拉着头,呼吸越来越少。

  她按压的双手都在颤抖。

  “小悔,醒醒好不好,求求你……”

  眼泪如同散落的珠子,滴在小悔的脸上。

  原本一动不动的小家伙,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

  “姐姐……”

  “是我,我在这里。”

  她又哭又笑,用力抱紧了他。

  当老夫人走出房间看见这一幕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

  佣人赶紧解释:“刚刚小少爷差点没了呼吸,是许小姐抢救回来了。”

  老夫人狠狠一怔,“难道是真的……”

  小悔暂时脱离危险,但高热的症状再次复发,而此刻的许初颜连拿针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紧急送去医院。

  小悔被送去加护病房。

  许初颜则是进行全身检查,可她咳血的原因不明,医生只能暂时归于受到重大刺激造成的生理反应。

  而她被银针扎下的伤势需要时间调养。

  当老夫人知道真相后,陷入沉默。

  她差点就亲手害死了陆家唯一的嫡孙。

  她误会了。

  更让老夫人没想到的是,当天医院就来了不速之客。

  牛教授带着几名副会长紧急赶来。

  看见他们所寄予厚望的新人就躺在病床上,脸色虚弱。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做的?!知不知道每一个能够进入内测,加入协会的人都是人民的好医生,医学界的瑰宝!怎么能这样被人肆意虐待?!”

  牛教授满脸心疼,握着她的手,声音又气又急,“小许,你告诉我,是谁对你这么做的?!我要报警!必须报警!你放心,我们所有人都给你撑腰!”

  另一名副会长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翁老很关心这件事,你且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初颜沉默了。

  牛教授着急,“你快说啊!是不是担心那个人身份?不用担心,有我们呢!”

  病房里只有他们,没有别的人。

  可最终,许初颜什么都没说,只道:“没有谁,是我不小心弄到的。”

  牛教授急得骂人:“你放屁!哪有人拿针扎自己的!你的手臂都被扎得神经受损!再严重点,你这辈子都不能把脉了!你清楚后果吗?!”

  她低下头,握紧双手。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见她这样,牛教授他们都明白了。

  丫头不愿意说。

  那个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

  她不肯说,他们也无法逼问,只好想尽办法让她快些好转,自己再私底下调查。

  病房外,门没关紧,留有一丝缝隙。

  老夫人站在那里,听得一清二楚。

  当她事后知道许初颜早已进了中医协会,且在翁老面前挂了脸后,便做好准备。

  他们陆家不怕谁,但也不愿和上面的人对立。

  这次,她犯了大错。

  但她万万没想到,许初颜会瞒下来这件事。

  不知何时陆瑾州站在老夫人身后,轻声道:“奶奶,我错了,你也错了。”

  老夫人的身影晃了晃,握着拐杖的手更加用力。

  “瑾州,你知道了。”

  “是。”

  老夫人闭了闭眼,好像一刹那老了十岁,背影佝偻。

  “家训你还记得吗?”

  陆瑾州的眼神变得凌厉,“从未忘记。”

  “你答应我,谨遵家训。那么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