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似乎很惊讶,沉默了片刻。

  “怎么想到要找它的?此物牵扯甚广,”钱老先生的声音沉重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郑重,“一旦入局,再无退路。丫头,你确定吗?”

  “我确定。”秦绵绵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好。”钱老先生只说了一个字,便挂了电话。

  秦绵绵收起手机,转身回到房间。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大亮,城市尚在沉睡之中。秦绵绵口袋里的手机极轻地振动了一下。

  是朱七妹发来的微信,依旧是言简意赅。

  “张队搜山无果,人撤回来了。但他申请了协查,准备对全城的酒店、旅馆进行地毯式排查。”

  秦绵绵的瞳孔一缩。

  姚祁和姜敬意已经看到了她脸色的变化,不用她开口,也猜到了七八分。

  灯下黑的计策,只能用一次。他们必须立刻转移。

  就在他们准备趁着天色未明离开时,楼下大堂突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喧哗。

  不是住客退房的嘈杂,也不是伙计准备开张的忙乱,而是一种夹杂着训斥和辩解的混乱动静。

  秦绵绵心头一凛,走到窗边,指尖捻开百叶窗的一道窄缝。

  街对面的晨雾还未散尽,自家的客栈静悄悄的。

  而楼下,一辆警车的顶灯无声地闪烁着蓝红的光,将吉祥客栈门口几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张队他竟然提前来了。

  他身边还跟着两名**笔挺的年轻警察,正对着客栈的前台说着什么,神情严肃。

  秦绵绵微微开窗听了一会儿。

  “一个住客报案称钱包被偷,张队正好路过,就直接进来处理,打乱了原定的排查顺序。”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按理说青塔湖景区应该是他们搜查的最后一站,却因为一桩临时的窃案,把他们堵死在了这里。

  姜敬意刚扶着林鸢站起身,闻言脸色又白了回去,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怎么会这么巧?”

  姚祁的目光扫过房门:“麻烦找上门了。”

  话音未落,门外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车轮滚动的轻微噪音,由远及近。

  “笃、笃。”

  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三人瞬间绷紧。

  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略带疲惫的声音:“客房服务,打扫卫生。”

  是清洁阿姨。

  姚祁和秦绵绵对视一眼,立刻上前一步,将门拉开一道缝。

  他高大的身躯正好挡住了屋内的景象,脸上挂起那种惯常的、带点痞气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得又轻又懒:“阿姨,不用了,我女朋友还在睡,别吵着她。”

  他说话时,特意朝里面看了一眼,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清洁阿姨显然见多了这种场面,了然地笑了笑,点点头,推着车走向下一间。

  门刚关上,姚祁脸上的笑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危机并未解除。

  楼下,处理完那桩鸡毛蒜皮的钱包窃案,张队显然没打算就此收队。

  “……来都来了,就从这儿开始吧。”

  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顺着楼梯间隐约传了上来,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清晰的脚步声,混杂着对讲机里时不时冒出的电流声,正在一级一级地逼近。

  “来不及了。”姜敬意急得额头冒汗。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就在姜敬意以为下一秒就是警察破门而入的巨响时,秦绵绵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一把脱掉外套,只留下一件贴身的T恤,然后拧开床头柜上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兜头浇下,将自己的头发和肩膀淋得湿透。水珠顺着她的发梢、脸颊、脖颈滑落,洇湿了胸前的衣料。

  “四叔,带她进浴室,锁好门,别出声。”她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声音里没有半分惊慌。

  姜敬意愣住了,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连拖带抱地将林鸢弄进了狭窄的浴室。

  秦绵绵则转向姚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床。

  姚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看着秦绵绵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和那双冷静深邃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他没多问,飞快地脱掉上衣和鞋子,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只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咚!咚!咚!”

  这一次的敲门声,沉重而官方。

  “警察,例行检查!”

  秦绵绵深吸一口气,趿拉着拖鞋,一边不耐烦地用手拨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过去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张队长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凝固了。

  眼前的女人,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身上的T恤也湿了大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什么意味的慵懒,还有浓浓的不悦,眼神迷离,像是宿醉未醒,又像是好事被打断。

  “警察同志,大清早的,有事吗?”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鼻音,抱怨的意味十足。

  张队的视线越过她,看到了床上被子里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他脑子“嗡”的一声。

  之前跟着罗正松办案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知道了秦绵绵有个“男朋友”,那个年轻人姓裴,气质卓然,总爱穿着一身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古装。

  可床上这个……分明是之前在客栈打杂的那个伙计,姚祁!

  他们俩……搞到一起去了?

  而且还跑到自家客栈对面的客栈里来……偷那个啥?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张队一个常年跟罪犯打交道的老刑警,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张队,好巧啊。”

  秦绵绵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震惊,反而大大方方地侧开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里满是“我很大度但你最好快点”的意味。

  “要检查是吧?进来看吧,随便看,看完我们还要补觉呢。”

  她越是这样坦然,越是这样理直气壮,张队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疑心,反而迅速地熄灭了。

  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是自己大惊小怪,打扰了人家年轻人的私生活。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视线象征性地在屋里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