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王爷,沈姑娘邀请您

  摄政王府的这场生辰宴,比往年任何一场都安静。

  宾客只请了三五桌,没有锣鼓喧天,没有舞女支弄琴,更没有请京城当红的戏班子来唱一出定军山,晚宴之后,连多余的活动都取消了。

  隔壁国公府的管家,一边伺候着国公爷的马车,一边拉过那送客的冯管家,苦着脸问道。

  “老弟,这是怎么了?我们国公爷都跟家里人说了,今夜不回去了,怎么你们摄政王府倒开始赶人了?”

  “咱们国公爷可是王爷忠实的狗腿啊,唯王爷马首是瞻,王爷是有旁的小弟了吗?嫌弃咱们国公府没有出仕的年轻人了?”

  “能不能当官,不就是摄政王一句话的事吗!”

  冯管家与国公府的马管家相识多年,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

  左右瞅了瞅,只有几辆孤零零的马车后,冯管家小声解释道。

  “府里有病人,王爷不想闹太大的动静出来,清静些,那位睡得也安稳些。”

  “若非实在拒绝不了诸如国公爷这样的亲近之人,我们王爷其实不乐意办这宴会的。”

  “歌舞啊爆竹啊,重口味的吃食,那些生鲜野禽,王爷都给拒了,你去席上瞅瞅,都是些清淡之物。”

  “俭以养德,王爷想着多积些福呢。”

  给谁积福,不言而喻。

  马管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可是那日……那位姑娘?”

  他不敢说具体的事,毕竟当日之事,摄政王下了封口令,谁敢谈论,格杀勿论。

  冯管家点了点头,“你我心里知道便好,别忘外头说。”

  马管家来了劲儿,拼命眨眼,“那,那便这么养在王府里头?可有说给个什么位分?”

  “侍妾,侧妃?”

  冯管家淡淡两字,“王妃。”

  马管家顿时变了脸色,“这,这……听说那姑**兄长,不过是大理寺一个六品的小官,虽说有些微末的本事在身,可毕竟家世不显……”

  “依王爷如今的气势,将来极有可能……”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了,但对于沈棠可能成为王妃这件事,仍抱着质疑。

  “怎可能让她做王妃!”

  冯管家撇撇嘴。

  怎可能?说出来只怕你们不信,如今是王爷恨不得捧着王妃的位置,跪在地上求那位入王府,可那位看起来,似是对王爷半点感情半点贪念都没。

  若有感情,顺势也成了。

  若有贪念,只要想着傍上王爷这样权势滔天的权臣,将来待王爷问鼎那个位置后,跟着享用一世的荣华富贵……也能成。

  可偏偏,那位冷心冷肺,没有半点想法。

  是记恨那日在刑台上被凌迟的侮辱吗?

  唉,女人啊,在意那点东西做什么?都是无用的虚名!

  若换个身份,如今躺在那蘅芜苑里头的是他冯焕,他定要使劲浑身解数,让王爷对他食髓知味,爱不释手,日日留宿在……

  “冯兄,冯兄……”

  “你想什么呢!怎么流口水了。”

  马管家一脸黑线地将冯焕叫醒。

  冯焕擦了一把口水,退后两步,掩去自己的尴尬之态。

  “不多说了,还有其他客人要送呢,王爷也喝了些酒,我得去看顾着,回头再聊。”

  冯管家挥了挥手,赶进院里。

  马管家看着稀稀落落的客人,看着那九层台阶之上,端然怒目的临清石狮子,也淬了一声。

  “**,我怎么也生了个汉子身。”

  ……

  宴饮虽短,凌烨却饮了许多酒水。

  红色的灯笼映照着院内的一池碧水,假山里的藤蔓,在夜色中慢慢舒展。

  又一壶酒下肚,凌烨将那和田玉做的酒壶砸进碧水里,养在池中的锦鲤争相游过来,以为是什么吃食,围着那酒壶绕了一圈,又悻悻离开。

  再看凌烨。

  一身红衫,慵懒又散乱地搭在身上。

  领口开阔,酒水顺着那肌肉挺拔的胸膛往下滴漏。

  唇颊微红,泛着淡淡的湿意。

  一双凤眸里没了平日的冷漠深刻,多了几分柔 软与迷 离。

  他喝多了。

  许久没这样醉过了。

  其实他不喜欢饮酒的,一是因为身体不能饮酒,受不住酒意,二是醉酒会让人失去理智,他厌恶模糊不清醒的状态。

  可今日,他收到了来自“儿子”凌璟渊的一封信。

  说是信,倒不如说是一封讨伐文书。

  细数了前世在王府里偷看他生辰宴的一幕幕,着重讲了讲那半个松鼠桂鱼鱼头的美味。

  ——摄政王,朕那以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再没尝过那样的美味,不知今夜贵府,可还有松鼠桂鱼?

  ——摄政王,每年你生辰宴的第二日,都是娘最忙的时候,那些被宴会弄脏了的鞋袜、衣衫、冠带,都会被送到浣衣所,让娘三日之内清洗完毕……

  ——几百件衣衫,沾了油腻和腥气的鞋袜,每次洗完,朕跟**手都会肿 胀泡烂,片片龟裂,养到夏日才能痊愈。

  ——摄政王,朕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长命百岁。

  ……

  呵呵。

  幼稚。

  凌烨将那封信烧了。

  可烧完之后,胸口闷着的情绪,却始终无法释怀。

  姨娘死后,他从王府的地狱里一步步爬到前朝,孑然一身,除了棠儿之外,再无牵挂。

  什么女人什么孩子,什么后宅后院,那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拼尽全力的往前走,走到一个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及的位置后,他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对于另外一个孩子来言,他有着父亲这一重身份……

  五岁的孩子,孤苦无依的母亲,王府后院是何等吃人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因为,那都是在他的纵容之下——

  啪!

  凌烨又用手劈开了一壶酒,端着坛子便往嘴里灌。

  一旁的冯管家看到这一幕,急得抓耳挠腮,直拍大腿。

  不能再喝了啊。

  再喝下去,王爷的身体只怕撑不住了!

  正愁着要如何劝时,那伺候在蘅芜苑的婢女如意进了院子。

  声音脆亮,“王爷,沈姑娘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