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投罗网

  蕈月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从鹤,“林三爷,你当我家姑娘有多大的脸面,还能使唤地动摄政王?”

  蕈月并不知沈棠和凌烨的恩怨纠葛。

  她只知道,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手段狠辣,最是喜怒无常。

  棠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今日被摄政王送回,想来也只是偶然罢了。

  这林三爷莫不是脑袋出了问题,想要见摄政王,竟求到自家小姐的头上?

  正要发怒时,被沈棠拦住。

  沈棠淡笑着抬眸,看向林从鹤,“什么时候?”

  林从鹤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意,“你果然和他……”

  “请您慎言。”

  到了这种时候,还要追究她和凌烨的关系,沈棠心冷至极。

  “今日,三爷与我情义也算尽了,往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各不相干。”

  “同谁有旧,同谁关系亲厚,那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跟您解释。”

  “您只需要告诉我,玉老夫人何时有空,想让王爷上门探望?”

  “越快越好。”

  “好,”

  沈棠疲惫至极地承诺他,“王爷那边有了信儿后,我会立刻告诉您的。”

  “在外奔波数日,我身子有些不适,三爷您自行带走绿芜姑娘便好,棠棠告辞。”

  语罢,沈棠转身离开,回了正房。

  脚步轻缓,背影凄清。

  好似一株横立在雪中的红梅,风雪越大,枝桠越羸弱,那抹红色就越秾丽。

  林从鹤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追了两步,却被身后的绿芜拉住袖子。

  “三爷……”

  这样一耽搁,那雪衣身影,已淹没在廊柱里。

  再望去,佳人难觅,到底成空。

  一种绝望的无力感,萦绕浑身,林从鹤僵站着,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只觉此时此刻,就连鼻尖吸进来的空气,都变成尖锐的刀片,欲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凌迟。

  他有种预感,他和她永远的错过了……

  “三爷,我们回府吧。”

  绿芜娇柔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眷念与温柔。

  一旁的蕈月看到这一幕,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冷笑道:“你们若要郎情妾意,出门右转去,不要在我们府里上演活春,宫!”

  绿芜面色一变,瞪向蕈月,“你闭嘴。”

  “侮辱我可以,不要把三爷也带上,京中谁不知三爷品行高洁,岂容你来污蔑?”

  “蕈月,你莫要忘了,你我……”

  下一刻,如有实质地带着杀意的眼神,从蕈月眼中刺过来。

  她一身红衣,眉眼锋利如削,“绿芜,你我从前是有些渊源,但既然你的卖身契已迁,你的主子也换了人,从前的事就都忘了吧,从前的性格,也都尽量收敛了。”

  “省得将来,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害了自己……害了他人。”

  话中带着警告。

  警告她投奔侯府之后,谨言慎行,不要泄露从前的身份,更不要泄露主子的秘密。

  否则,后果自负。

  绿芜柔情似水的眸光也顿了顿,眼神一闪,“不劳你费心。”

  “跟了三爷,奴家自会规规矩矩做侯府的下人,前尘往事,尽都忘了。”

  二人彼此对视,眼神相错,深处尽是锋机。

  ……

  沈逸风傍晚才回府。

  回来时,不仅自己衣襟染血,狼狈至极,还带了一名玄衣男子,那男子失血过多昏迷了,是被沈逸风抬回来的。

  一进院子,沈逸风立刻吩咐,“快,将大门锁上,台阶处的血痕处理干净。”

  在院中扫雪的蕈月见状,急忙迎了过来,帮忙扶住那昏迷的男子,等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时,神色骤变。

  “这……这是……”

  受伤的竟然是连雍!

  蕈月来不及多问,急忙一起将连雍抬入后院的客房中,将人放平之后,揭开他的外衫,看到那刺入胸口的羽箭,还有那凝固的血液的血液上萦绕的蓝光,惊呼出声。

  “这箭尖有毒!”

  沈逸风面沉如水,难看至极。

  “今日在城墙悬挂头颅之事,惹怒了摄政王,凌烨那疯子表面上搜查当值的军官,重罚值守的士兵,实际上暗度陈仓,顺着地道寻到了连兄的私宅处……”

  “院子被烧了,私卫也死的死伤的伤,不过好在他们都吞服有毒药,被抓之后会咬舌自尽,也不会泄露什么消息。”

  “我赶到的时候太迟了,连兄已经中箭。”

  “虽及时将连兄救了出来,这箭也并未刺中心脉,但箭尖上淬了毒,才导致连兄昏迷不醒……”

  “摄政王的追兵还在追人,只怕一会儿便会挨家挨户搜过来,门口的血渍处理干净,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好。”

  ……

  门外。

  沈棠推门的手,僵在半空。

  冷风吹来,吹的她手指又疼又冷,可吹不去她眼底的惊骇。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一动不动,迟迟未语。

  兄长回府时,她并未睡觉,而是在整理铺子里的账册。

  这几日她虽然没在京城,但铺子还在柳叶的打理中,除此之外,又请了一个帐薄先生,店里的货已卖出三分之一了,上万两银子的生意,她需要盘对一下帐薄。

  盘到一半,听到了兄长的声音,正要和兄长打招呼,却看到兄长背着一个昏迷的男子去了客院。

  那男子她认识,在越秀楼中,曾有一面之缘。

  正是当日和兄长一起去越秀楼的异族男子。

  她心下担忧,便跟着来了客院,脚步慢了些,兄长和蕈月已关上了门。

  可刚才……

  她都听到了什么?

  兄长和蕈月……还有那个什么连公子……城门的头颅……

  不过几日没回京,为何一切都变得这般陌生了。

  屋内,又传来交谈声。

  “这毒我认识!”

  蕈月惊呼道,“这是漠北特有的乌头毒,中毒之人会陷入梦靥之中,浑噩不醒,直至死亡!”

  “它的解药我也知道,是乌头毒伴生的乌头藤,只要将乌头藤连服七日,便可解毒!”

  “只是……”

  沈逸风急忙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乌头根和乌头藤,皆是制作五石散的原料,前朝被五石散所害,本朝对此物深恶痛绝,它的所有原料,也被严格管控。”

  “只怕整个京城的医馆,都找不到一节乌头藤!”

  “除非……去太医院。”

  “可太医院是摄政王的地盘啊。”

  蕈月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带着一抹惊骇。

  “也许,摄政王故意用此毒……就是为了让我们……”

  “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