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后,景惜云坐上宫轿往淮安王府去,中途有内侍拦了她的轿子,说皇后娘娘传她进宫问话。

  “今日天色已晚,母后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说罢,打下帘子,命人起轿。

  景惜云本就与皇后母女不睦,平日里便没给过她面子,何况这会儿她还急着去淮安王府问裴定那禁步的事。

  “公主,皇后娘娘有令,得罪了。”

  内侍一挥手,身后五六个禁卫一齐上前,不费飞灰之力便将几个抬轿的内侍**在地,然后不顾轿中景惜云的叫骂,抬着轿子往皇宫去了。

  抬轿的内侍**肩膀起身,几个人面面相觑,咬咬牙追了上去,“公主……”

  一路上禁卫步履生风,颠簸着轿身,全然不顾轿中人的死活,好歹赶在宫禁前进了皇宫,一直到未央宫殿前才停下。

  景惜云在轿中晃得几乎要吐了,骂人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位小公主自五年前回宫就一直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腾?

  官轿一停——

  “嚯”的掀开轿帘,从轿子上下来,扬着绢帕踢打轿前的禁卫,“你们是身份?竟敢拦本公主的轿子,本公主今日便要给你们......”

  话未说完,捂唇不住,偏头呕了出来。

  禁卫们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愣在原地看也不是,走也不是,单膝跪了一地。

  这时追在官轿后头喊叫的内侍也到了,个个面红耳赤,躬着腰喘息不止。

  景惜云奈何不了禁卫,便拿这些人撒气,用绢帕随意擦干净了嘴,“本公主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你们便看着本公主被劫持?明儿我便让祖母诛你们九族!”

  “本宫到是想看看,你想诛了谁的九族?”

  禁卫和内侍闻声,立马转身对着宫门口跪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抑制不住偏头咳了两声。

  旁边伺候的宫人便要上前,“娘娘.....”

  皇后一个抬手的动作止住,看了眼玉阶下的景惜云,冷声下令,“把她带进来。”

  “是。”

  景惜云一听就急了,转身就走,禁卫已至近前,态度恭敬:“公主,请。”说着便要去抓她。

  “滚开!”

  景惜云挥手甩开禁卫,满脸愠怒进了正殿。

  她一进来,便有宫人上前低声劝道:“公主,娘娘正在病中,御医嘱咐不宜动怒,今日您就服个软......”

  景惜云冷哼一声,从宫人身旁绕过,大摇大摆坐下。

  主位上的皇后冷着脸呵斥,“跪下!”

  景惜云下意识便要顶嘴,转头瞧见侍立一旁的禁卫,撇了撇嘴,掀裙跪下地。

  这便是景惜云不想踏足未央宫的原因了。

  只要进了这个门,有错无错,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皇后一眼见她这态度怒气就上来了,“本宫病了这么多日也不见你来看望,非要逼本宫命人把你绑了来,你才肯罢休?”

  “母后要罚便罚,反正母后罚我从来没有什么理由,何必这么多废话?”

  “放肆!”皇后怒叱,“今**在御花园做了什么,还需要本宫来提醒你吗?”

  景惜云扬起下巴,“谢衔川轻薄我的人在前,本公主还不能罚他了?”

  敬国公府的老夫人与皇后沾了点亲,景惜云与皇后母女不睦,连带着也不喜敬国公府一大家子,见皇后要为了谢家罚她,越发不服,“母后可别忘了,我才是您的女儿,您偏听偏信认定是我的错,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听她这嚣张的口气,皇后反倒心平气和了些,“你要与本宫讲理,本宫今日便同你好好讲理。”

  “你身为公主,当众扒外男衣裳,你可知羞耻二字怎么写?如此恶劣行径,若是传扬出去,我皇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那又如何?”景惜云眉目间皆是戾气,“祖母和父皇都未罚我,母后您凭什么来管教我?”

  皇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起身,“就凭你还本宫一声母后!”

  景惜云攥着拳头红了眼,“从前母后口口声声说我不是您的女儿,是外面来的野种,如今为了替谢家出气,就说要管教我?”

  皇后确实说过这话,景惜云模样脾气全然不似她,回来以后也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景惜云刚回宫那年的生辰宴,皇后当着众人的面说她是外面来的野种,从此景惜云再未踏入步未央宫。

  可那碗中的两滴血相融,却是不争的事实。

  皇后开始试着接纳这个女儿,奈何景惜云性子跋扈,根本不服管教。

  渐渐的,皇后便没了耐心。

  母女俩见面便势如水火。

  瞧着景惜云一脸倔强的模样,皇后又想起太后的那番话。

  “惜云在哀家和皇帝面前就很乖,你待她不好,嫌弃她民间出身,要她如何同你亲近?”

  细想起来,太后这话是有道理的。

  有一句话却说错了。

  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这些年景惜云性子跋扈任性,挥金如土,动辄打骂下人,她都看在眼里。

  她作为母亲,想要管教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

  “公主,这些天娘娘一直念着你,听说太后为您选了一个伴读,正是敬国公府的姑娘,两个月前娘娘便听说那位谢大姑娘回来了,想着找个时日宣那位谢大姑娘进宫……”

  宫人见这两位主子僵着,忙岔开话题。

  不想这句话如同火把,一下就点燃了景惜云。

  “想来母后也听说了,那谢鸾和我一样,都是民间来的野种,母后原就瞧不上我,我就不带她来碍您的眼了,万一把您气出个好歹......”

  “你给本宫闭嘴!”

  皇后怒急,若非宫人拉着,只怕一巴掌就下去了。

  “本宫管教你,好好的你扯别人做甚?你自己平日里娇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罢了,敬国公府的谢老夫人,本宫唤她一声表姑母,那位谢大姑娘,亦算是你表姐,如今却成了你口中的野种,你……你当真是越发放肆了!”说完便是一阵嘶声裂肺的咳。

  宫人忙上前劝慰.

  另外两个宫人去拉景惜云,劝的却是让她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