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苏溶溶张口就是“病秧子书生了”。

  谢鸾如实道:“我还未去看过四哥,不过有太医在,应当平安无事。”

  末了好奇问一句,“溶溶与我四哥相识?”

  在谢鸾看来,苏溶溶能跳下荷花池救人,先前定然与她那位四哥有些交情。

  “我......”

  苏溶溶眼神躲闪,抱着暖炉不知该从何解释,请了清嗓子囫囵带过去,“倒也说不上熟,我就是路过,恰好识些水性......”

  苏夫人瞥她一眼,“人家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你救?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么跳下去救人,我都替你害臊。”

  “才不是!”苏溶溶脸色涨红,不服气道,“若非我及时赶到,他们就要往水里放毒蛇了。”

  苏夫人摇头,不想同她理论。

  该丢的脸都丢没了,下个月皇子选妃,也别指望能入选了。

  思及此,苏夫人不由回想方才诗会上瞧的顺眼的世家公子。

  永平侯府家世不差,就算苏溶溶无缘嫁入皇家,未来的夫婿不说像溯川韩氏二公子那样的,至少得在八大世家中挑。

  苏溶溶才不管她娘怎么想,“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那病秧子也不像是敢得罪的人的,定是那帮纨绔故意挑事。”

  苏夫人啐她一句,“日后你长些心眼吧!”

  就在这时,外头内侍躬身进来,说敬国公府四公子身边的书童求见,可要带他进来。

  内侍微微侧着身,明显是在请示谢鸾。

  怎么说隔壁那位也出身敬国公府,再怎么不受待见,也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谢鸾无意掺和这二人的事,将药碗递给苕春,询问苏溶溶的意思。

  苏溶溶微微蹙眉。

  她救了那病书生,怎么不是那病书生亲自来道谢?

  很快就有人为她解了这个疑惑。

  那书童进来后,先见过谢鸾,而后替他主人传话。

  得知那病秧子得了风寒卧床不起,苏溶溶心下暗忖:喊他病秧子果真是喊对了,这才在水中泡了这么一会儿,就病成这样了。

  到底是谢鸾名义上的兄长,谢鸾坐在这儿也不好一声不吭,顺便问候了一句。

  见那书童欲言又止,谢鸾已猜出个大概,抬眸,“父亲也在?”

  原本这种诗会是轮不到谢云的,今日她那位父亲带谢云进宫,定然少不了高姨**功劳。

  在谢家一众子弟当中,谢云已算得上出色,若非身体孱弱,不堪重任,谢栩早就带他出来见世面了。

  谢栩嘴上严厉,对底下几个儿子还是疼爱的。

  不说一视同仁,在朝中但凡能争取的,也是利用谢家各种人脉替他们筹谋。

  在这一点上,他不失为一位好父亲。

  唯独对谢鸾这个女儿,他很矛盾。

  不过说到底还是谢鸾从小不在府中长大,她出色与否,好像都与敬国公府并无关系,与她这个父亲毫不相干。

  那书童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大姑娘,国公爷请您去过去一趟。”

  谢鸾一愣,她想不到谢栩找她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些耳提面命的话。

  她下意识就要回绝,心中蓦地涌上许多想不明白的事,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想弄个明白。

  “父亲找我有何事?”

  当着外人的面,谢鸾到底给她这位父亲留了几分颜面。

  “这......”

  那书童低头斟酌辞词句,尽量将谢栩的原话说得委婉一些。

  “国公爷说,有些日子没见大姑娘了,老夫人也一直念着大姑娘,问大姑娘今日可有空回府吃顿便饭?”

  那就是不满她数日不回家了。

  谢鸾已经能想到谢栩说这话时的口吻了。

  辞别了苏夫人,谢鸾跟着书童去见了谢栩。

  没想到谢崇山也在。

  谢崇山守在门口,见她来了,还是一如既往对她没有好脸色,谢鸾原可以不理会他,却还是按照礼数唤了他一声大哥。

  这声大哥听在谢崇山耳中就尤为刺耳了。

  这样的语气,好像在炫耀她过得有多好似的。

  不等他发作,谢鸾与他擦身而过,掀帘步入里屋。

  进门见榻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太医写好方子正要离开,而她的父亲背着手在屋里踱步。

  书童先进去低声说了什么,谢栩摆手命他下去,拂袖坐下,开口便是斥责的话,“你兄长出事了,你不来瞧一眼便罢了,反倒去看苏家那姑娘,让人瞧见像什么话?”

  谢栩未发话让她坐,谢鸾只好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父亲的意思是,苏姑娘救了四哥,我不该去看一眼?”

  谢栩一噎,无话可说,遂喝了口茶转了话题,“进宫这么多天,也不见你回来看看你祖母。”

  就差直接说她不孝了。

  谢鸾不以为意,“平日忙着伺候皇后娘娘,走不开。”

  这话实在令人找不出错处,谢栩脸上有些挂不住,默了片刻,只好端出父亲的派头,“都说病中的人脾气差,你在未央宫时刻要谨慎,莫要惹怒了皇后,连累的可是整个谢家。”

  说到此处,顿时觉得自己多此一提。

  陛下冷落皇后多年,皇后也就担了个六宫之主的名头,如今掌管后宫的,是淑妃。

  一旁的苕春险些没憋住,若国公爷知道姑娘在未央宫不是喝茶就是吃糕,不知是否会气得吐血。

  谢鸾并不想与谢栩说这些,“父亲若是叮嘱完了,我该回未央宫了。”

  谢栩放下茶盏,搁在桌上清脆一响,“离家数日,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谢鸾垂着眸子不发一眼,若她说出什么想家的话,那未免也太虚伪了,她也不想做这表面功夫。

  静默一瞬,谢鸾抬头直视谢栩,“女儿今日有听到一些传言,望父亲替我解惑。”

  谢栩闻言一怔,看她态度尚可,脸色到底缓了些许,“说罢。”

  所谓的传闻自是谢鸾胡口诌来的,“从前在府上就有下人说我既长得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方才在诗会上我也听到此类言论,说父亲找错了女儿,不知父亲可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