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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到二人回来,皇后诧异抬眸,谢鸾行至她身侧,“宴上出了点岔子,提前散了。”

  宫人搬上椅凳,谢鸾坐在皇后身侧,景岱随意坐了,一边说着今日宴会上的事。

  皇后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拉着谢鸾的手夸道:“五千牛羊马匹,阿鸾真厉害。”

  谢鸾还是第一次听皇后这般直白的夸她,摇头笑了笑,“赫兰跋冲动易怒,自以为是,换个人就不好使了。”

  说到这,谢鸾这才想起问景岱,“三皇兄,当初父皇为何应下西夜求娶?”

  她看出帝王不想与西夜交恶,可两国之间,西夜显然出于劣势。

  就算联姻是巩固两国关系最好的方式,那也应该是西夜送公主来大周和亲。

  景岱沉吟片刻,“父皇欲与西夜商榷凌云丝路道的开辟之事,这条丝道从大周境内走,必须翻越凉蜀两州数百里高山,路途过于艰险,若是行经西夜,则可省去这些麻烦。”

  “其次,而北边的乌桓与我大周隔有世仇,近二十年来战事频争,却屡次被我大周铁骑打得溃不成军,五年前乌桓内部战乱,新首领上位,有意与西夜示好,欲借西夜的兵马动兵大周。”

  谢鸾点头,“近年凉蜀两地也不太平,若西夜与乌桓结盟,南疆隔岸观火,大周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借道西夜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后者。

  西夜只是提出联姻的要求,大周自然不好拒绝。

  景岱眸中划过一抹赞许,“与西夜联姻,凌云丝路道一路畅通无堵,亦可解决这个忧患。”

  谢鸾仍有疑惑,“西夜既知大周险境,为何不趁机提出其他要求?”

  她还听说西夜愿以数座城池为聘呢。

  景岱丝毫不觉烦躁,耐心替她解惑,“大周与西夜南域比邻,西夜南域部落首领赫兰褚,乃是赫兰跋的的叔父,西夜王同父异母的兄弟,此人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曾数次煽动周边首领争夺王位。”

  听到此处,谢鸾便明白了。

  西夜王年事已高,膝下却只有赫兰跋一个儿子。

  偏偏这赫兰跋又是个昏聩无能的,即便登上王位也难以服众。

  此番派他出使大周,恐怕也是西夜王的无奈之举。

  所以才派了个信得过的侍臣随行。

  谢鸾低头沉思,那南疆呢?南疆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

  今日各国使团都到场了,唯独不见那位南疆国师的影子。

  真够神秘的。

  皇后见这兄妹俩相谈甚欢,便没出声打扰。

  此刻见谢鸾又蹙起了眉头,忍不住纠正,“阿鸾,皱多了眉头,日后可是会长皱纹的。”

  谢鸾被皇后这一句话牵回了思绪,舒展了眉头,唇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皇后这才满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与西夜联姻是你父皇他们该操心的事儿,你什么都不用想,和亲的人选都轮不到你。”

  谢鸾忧心的不是这个,但说起这和亲人选,她突然想起——

  今日景岱提议让六公主和亲,宫中所有的姐妹她都见过,唯独记不起六公主这号人物。

  “母后,前往西夜和亲的,是六公主。”

  “六公主?”皇后一听也愣住了,“六公主出生满月便夭折了,岱儿......”

  母女俩同时看向景岱。

  景瑞道:“此事忘了同母后说,端王叔与其侧妃的女儿景淑,日后便是您和父皇的女儿,我大周的六公主了,过两日她会进宫向您去请安。”

  谢鸾点头了然。

  西夜要娶的是嫡公主,又没说一定要是皇室血脉。

  皇后自是没有意见。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才十五岁便要嫁去西夜那样的蛮荒之地。

  但和亲总要有人牺牲,不是景淑,也会是宗室其他的女子。

  —

  “阿鸾。”

  从未央宫出来,景岱破天荒的叫住谢鸾。

  谢鸾脚下一顿,刚好她也有事要问景岱。

  今日这样的场合,也不知裴定去哪了。

  她正要开口,被景岱抢声一步,“阿鸾妹妹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鸾抬头疑惑,没忍住扑哧一笑,“三皇兄为何突然怎么问?可是母后说什么了?”

  景岱看着她,“今**说,从前你与皇兄闹了矛盾,皇兄都会寻各种小玩意哄你开心。”

  谢鸾脸上瞬间浮起一抹尬色,忙不迭打断,“我那都是瞎编的,作不得真,从前我哪有什么兄长。”

  谢家那几个,不提也罢。

  话虽如此,景岱还是想说,“我和你虽非一母同胞,也算是你的兄长,日后你可将我当你的亲兄长看待,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说完,不等谢鸾回应,攥了攥袖口,快步离去。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谢鸾将说出口的要求,就这么哽在喉口。

  ......倒是让她说完再走啊。

  “公主,祈王殿下这是在向您示好?”苕春盯着景岱消失的方向一句。

  谢鸾收回视线,“也许吧。”

  苕春笑道:“这些天我听宫人们议论祈王殿下,公主可知他们是如何议论的?”

  她顿了一顿,“他们说,祈王殿下看似温和实则疏离,因为......祈王殿下好像对谁都是一样的,也不会对底下人发脾气,正因如此,宫人们都发自内心尊敬祈王殿下。”

  “嗯,评价的倒是恰到好处。”

  所以谢鸾最不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太难捉摸。

  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是善于笼络人心了。

  然而苕春下一句便道:“公主和祈王殿下倒是有点像呢。”

  “别瞎说。”谢鸾脸上有些挂不住,脚下走快了些,“对了,今儿怎么不见浮蕊?”

  苕春眨了眨眼,“公主想见裴世子就直说嘛,奴婢又不笑话您。”

  玩笑开到一半,苕春不敢再过分,“昨儿我好像听浮蕊说,裴世子奉命接待南疆使臣团,今日公主没见到裴世子?”

  谢鸾拧了眉头,旋即想到今日那位南疆国师也没来......

  回到含章殿,殿中多了各色绸缎料子,足有数百匹。

  “这是陛下命奴送来的,说是给公主做衣裳的料子,日后每月都是一样的份例。”

  内务司的内侍笑着回禀。

  苕春惊掉了下巴,指着眼前各色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绸缎面料,说话都不利索了,“每月数百匹料子,做、做衣裳?”

  内侍笑眯眯道:“陛下还说,公主若是不够,再命内务司添。”

  苕春把惊掉的下巴安了回去,“够、够了。”

  岂止是够了,一年也不消这么多料子啊。

  谢鸾使了些银子打发了内侍。

  这些她且收下,下个月就无需再送了。

  内侍走后,苕春看着眼前各色料子发愁,小声嘀咕:“奇怪,陛下怎的突然送这么多料子过来?”

  谢鸾不知该如何解释。

  今日在西夜使臣面前,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怎么一个个都当了真。

  谢鸾让苕春将帝王赏赐的料子收好,取出几匹给宫人分了,派人去打听南疆使臣团的下榻之处。

  接着又命两个人去给荣和长公主传话。

  谢鸾垂眸瞥了眼手上的疤痕。

  倘若南疆使臣团中真有这个人,听说景惜云还活着的消息,也该有所动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