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皮寨一行提上日程。

  方远这边我也通了气。

  他惊讶之余,也跟我保证,只要我有孙中阳不是本人的证据,他会立刻派人拿下孙中阳,不让他有任何机会搅动长夏风云。

  我表面答应下来,心里却叹了口气。

  方远这不是难为人呢么。

  山上手脚,哪来的证据?

  可事已至此,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迎紫毕竟还在上学,跟着她哥来回往我这跑不方便。

  王景来担心楼下十字路口那个女人,便说什么都要回学校陪他妹子。

  我怕他干不过他口中的女鬼,就让他把那个什么龙消山开过光的板砖带走。

  结果这小子嘴一撇,走了,还顺走了我两盒好烟。

  当然,不是带有脑虫的烟。

  之前在火车上,我抽过刘爽那烟,默默将烟丝与中药比例记了下来。

  刚来长夏时,兜里空空,没钱配。

  狠宰了许欢家一笔后,这钱我分给了王迎紫五万,全当是精神损失费。

  剩下五万八千八,怕李晶晶上学钱不够,又分了她一万八千八。

  当然,李晶晶不收。

  这丫头太实诚,谁对她好一点,她都会感激涕零。

  这种性格别说在山上,就算是在山下,一样会被人吃干抹净。

  索性,我对她好点,让她对别人抱有一丝防范之心。

  就像是在……宴请年少时,躲在姐姐背后的李晨阳。

  剩下四万,我配了点烟,其他的买了些埋术施法所用到的工具。

  这天夜里,我默默拿出老家中的土,还有坍塌房子里,我姐用过的半截木梳。

  点上根烟,缓好精神气。

  我跟在宁安寻找老周头尸骨用到的方法一样,换了物件,寻找我姐。

  庆幸的是,那根绑在半截木梳上的细线绷得笔直,一刻不断。

  这说明我姐活着,无病无灾。

  不幸的是,每当土上的地图画到最后一刻,木梳都像是陷入漩涡中一样。

  路线缠缠绕绕,一团乱麻。

  这说明瞎眼张在我姐的命格身份上都动了手脚。

  来长夏这些天,起初,我强忍着自己不去寻找我姐。

  可一到夜深人静时,脑海中都是我姐的身影。

  后来,我终于还是动手寻找。

  直到现在,每晚一次,却屡屡失败。

  无相堂一楼迷雾升起。

  我不动声色,小心收起老家土和半段木梳。

  “同淋江湖雨,胯下过堂风,三千术法道,初本同根生,小辈过的黄泉水,淌的浑水河,祖师姓郑,苍茫山清字辈,不知哪位道爷仙姑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我声音不悲不喜。

  在没摸清来者是谁时,不必有私人情绪。

  “家仙烟魂护法,曾受无相堂一礼,听闻掌舵人有意搭线,特来拜访。”

  一道鬼影剥开迷雾,从中走出。

  既然知根知底,他便也没再使山上手段。

  鬼影清晰,可见面容。

  我抬眼望去,来者岁数不算太大,三十往上,身高一米七五,剑眉星目,眉宇间带有几分纯正道气。

  这人不愧是正统道脉,对得起净水脉三个字。

  作为山上正统道脉中的仙缘慧根之人,又举着公家旗,吴东旭身份复杂。

  可纯正道气,却不是谁都能有的。

  至少,没有底蕴深厚道家背景,养不出来。

  这人可交。

  我起身搬来把椅子:“都是同参,坐下聊。”

  就算明知道他不会和孙中阳之辈同流合污,我却还是要探一探他的底。

  只有确保我们是同船人,才能互利互惠,不用担心背后捅黑刀。

  见吴东旭坐下,我开口道:“即是同参,小辈开窗聊亮话,那位举公旗,谋私利的山上人,同参可听过?”

  我特意没说是谁,言语里全是试探。

  “本是关门事,从哪溜了风声,入了道爷耳?”

  见他知道,我苦笑道:“举公旗,那便是奉公做事,心不诚,背里自然会查,谁也不知道公旗下几条狐狸几只狼,只能靠山上虎来撵。”

  “还想着是小风,却是雨夜前兆,这若是背里降了雷,怕不是都得短半头。”

  这吴东旭一点也不傻,聊来聊去,还在套我的话。

  于是我有些不耐烦:“开篇第一句,即是同参,开窗聊亮话,莫不是看小辈岁轻,就想着只进不出,只闻不提?”

  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也明白吴东旭谨慎,不敢乱透底。

  所以见面到现在,我句句不离关外黑话。

  他要是再不识相,只能说明,他不站孙中阳,更不站我,保持中立。

  他该不会以为这是个妙计吧?

  天下对局,博弈之中,谁不是先弃中立牌。

  等孙中阳的事过去,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见我语气不善,吴东旭连连摆手:“道爷自己也懂,公旗下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咱家虽为正统,却也只能于狂风中苟活,您说的那位,连公旗背里都敢透,实在是丧心病狂。”

  “话以至此,小辈托底,背里调了山上虎,暗处的腌臜早晚会亮公,是去是留,是当那蛇鼠,还是随虎行,全看你。”

  吴东旭眉头一紧:“做蛇鼠得有做蛇鼠的准备,随虎行更要担随虎行的风险,咱家也不能两手空空,不交投名状吧?另外,此行成了,咱家更得留点东西,不能两手空空!”

  吴东旭已经有了跟我的心思。

  他在问我,跟我要做些什么。

  事后,他又有什么好处。

  “投名状不难,事后再聊,此行若是成了,举公旗的位置腾出来,你去举便是。”

  “道爷自己不举?”

  “什么时候,公旗也成香饽饽了?小辈独来独往,闲散惯了,举不动,也没心思。”

  我察觉到,吴东旭双眼一亮。

  玄学学会会长,这种头衔我没兴趣。

  但吴东旭眼馋。

  山上人讲究的就是强抢豪夺,谁都有自己的追求。

  他有这想法,我能满足,我们就是朋友,可以合作,也可以互利互惠。

  “咱家可以随虎行,有需要,尽管吩咐,只要此行成了,白家堂口,记道爷一恩。”

  我眯眼一笑,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谈一些。

  “这回再聊投名状,那位披了伪皮,我看不穿,你这边可有线索?”

  吴东旭点了点头:“山上之人,身披百皮,咱家知道他有另一张伪皮,道爷可以去试试,揭不揭的开。”

  “是谁?”

  “旧巷区老医院,主任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