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气了吗?

  宋春雪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之前在他跟她保持距离的时候,她的确有些生气。

  没想到,他发现了。

  看在他如此心细的份上,暂且原谅她。

  无极跟土蛋儿的脑袋都快钻进车厢了,宋春雪怕这俩小子偷听太辛苦,专心的给谢征倒茶。

  “你暂时不习惯跟我待在同一个车厢,去跟师兄们待着也好,咱们都自在些。你何时想跟我说话,直说便是,此去拜见师父,最重要的是修行,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放弃修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郁郁寡欢。”

  谢征惊讶的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端正的坐姿,安静恬淡的面容上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急于想要抓住,却不知如何去把握。

  “那辆马车坐太多人显得拥挤,我挺乐意跟你同乘一辆车的。”他低头轻咳了一声,“如果不会妨碍到你的话。”

  现在说话挺客气的,面面俱到,宋春雪觉得有趣。

  她忍住笑容,温声道,“也好,你随意就好。”

  土蛋儿在外面疯狂的压制笑意,两位长辈还挺克己复礼的,娃都那么大了,人家这个年纪的老夫妻都野成啥样了,他们还在这里你来我往,相敬如宾呢。

  不过,忽然搞得他也挺想试试,跟倾心之人情浓我浓的滋味了。

  傍晚,马车来到小城的街道上,马车停在一家还算体面的客栈前。

  土蛋儿将马鞭丢给无极,“我去问问师父,啥时候能遇到正缘,我这辈子该不会跟师父一样,铁树不开花吧?”

  无极笑话他,“你不是说你道心坚固,看破红尘吗,怎么忽然非要问这事儿,想成家了?”

  土蛋儿摆了摆手,“你不懂。”

  五月的初夏风景迷人,宋春雪走进客房,便打开窗户,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想着这里的庄稼收成肯定好。

  如果今年风调雨顺的话。

  麦苗已经很高了,远处有菜农在浇水,她跟两位徒弟说了声,没吃饭便去街上寻找好吃的。

  客栈的饭菜肯定不如外面的丰富,在马车上坐了那么久,她想到处走走。

  忽然发现,之前跟谢征出门的时候,他们俩都是待在房间闲聊居多。

  就算是出门闲逛,也是没走多久便回家了。

  谢征不是那么喜欢在外面逛的人,而她更喜欢在野外吹风。

  说句实话,现在的状态也并非全无好处。

  但愿谢征不会发现。

  她在一家铺子买了各类果脯之后,在街上看到了浅蓝玉坠的耳环,觉得跟她身上的衣裳很搭,便买了一对。

  “这位客官,看看我们的簪子,老银匠打的玉兰簪,还镶了红玉髓,很衬您的。”

  摊主注意到宋春雪腕间的玉镯,觉得她应该是有钱的主顾,连忙从盒子里拿出簪子。

  宋春雪刚想拒绝,忽然一个小娃娃抱住她的腿,开心的抬头看着她笑。

  看着三岁左右的小奶娃,牙还没长齐,头发稀疏,绑着两个细细的翘辫子,红色的头绳干净的衣裳,能看得出这孩子被照顾的很好。

  但遗憾的是,这孩子是兔唇,鼻子下面有个很明显的豁口,笑的时候声音是从鼻腔里发出的。

  “哦,哦~糖糖~”

  她在跟宋春雪要糖吃。

  宋春雪低头握住孩子的手指,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颗麦芽糖。

  “哎哟这孩子,又跑没影了,”一个妇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抱起孩子跟宋春雪道歉,“对不住他婶儿,我家孩子有些调皮。”

  宋春雪笑着点头,“没事,这孩子不怕生人。”

  “客官,这簪子您还要吗?”摊主在一旁笑着问道。

  “要,多少钱?”

  “这簪子做工精巧,看您真心喜欢,二两银子,就赚几文钱。”

  宋春雪也没有论价,“好,给我包起来。”

  她将银子递了过去,摊主很快将木盒子递给她,“客官慢走。”

  看到那兔唇的孩子在对面的布庄,低头认真的剥糖纸。

  宋春雪走了过去,将盒子递给孩子。

  “哎哟这使不得,他婶儿您这是作甚?”妇人看着三十岁上下,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将木盒子还给宋春雪,“无功不受禄,多谢您的好意,这孩子就是长得难看了些,其实很懂事。”

  “我知道,我并非将同情她,而是有缘遇见,想送她一个簪子,但愿她将来能嫁得良人。”

  张承宣走了过来,拿起木盒子看了看,抬手捏了个诀,又将盒子递给妇人。

  “收下吧,有缘相遇,我们都觉得这孩子将来有福气。”

  妇人看到眼前的男子穿着道袍,不由点了点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多谢道长。”

  其实她知道,这二人是真心疼惜这孩子。

  这娃娃来之不易,是家中唯一的姑娘,却不想是个兔唇,孩子的祖父母都不喜欢她。

  “多谢他婶儿,多谢。”妇人抱着孩子重重的朝他们弯腰行礼。

  宋春雪轻轻托起她的手腕,“您忙吧。”

  看着她们母女远去的身影,宋春雪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看出什么了?”张承宣问她,“怎么不跟谢征一起出来,他发现你一个人上街,自己不敢来,让我来找你。”

  说到这儿,他轻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的白杨树上,挤满了叽叽喳喳的麻雀。

  “你还别说,虽然那个青玄道长不干人事儿,但谢征倒是变得越发纯良了,我瞧着他那不安的神情都于心不忍,你以后还是多为他着想,这个人从前满脑子都是百姓社稷,现如今满脑子都是你宋春雪,修行还是因为你。”

  宋春雪诧异,“因为我?”

  怎么可能,修行之道肯定是自己心之所向,怎么能是因为某个人,她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如果谢征真是因为他才走上了修行路,那她岂不是罪过了?

  原本,他是可以在京城,跟女儿一起过安稳平静的日子的。

  “不论这些,你买了什么,有给他买吗?”张承宣走到另一个小摊前,拿起一包白樱桃,“我觉得他心里有顾虑,韩道长说让我转告你,对他徒弟好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