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也仅仅只是针对于战场上的战争而言。

  世族之间的争斗,可没有这么简单粗暴。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人脉关系……

  在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武力恰恰是最没用的东西。

  秦川可不会天真到认为,祝家人的报复手段,会是派出一群地痞无赖,拿刀来砍自己。

  李旭东是一介武夫,满脑子只知道打仗,毫无政斗的头脑。

  加之有李玉堂义子这一层身份,更是如同免死金牌一般。

  秦川相信,以四大世族的精明,绝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招惹这块虽然无脑,但却无比难缠的狗皮膏药。

  所以,祝家报复的对象,一定是自己。

  当然,对于秦川而言,倒也并无甚所谓。

  如果他畏惧祝家的报复,刚刚就不会草率地对祝少宁动用武力。

  从自己决定帮助陛下掣肘杨文忠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了杨家的对立面。

  杨家作为京城四大世族之首,与杨家对立,就等同于是与所有世族对立。

  和世族彻底撕破脸皮,是早晚必然发生之事。

  第一个是祝家,还是哪一家,都并无所谓。

  ……

  祝少宁被抬回府,已经是深夜时分。

  祝枝亮原本都已经睡下,听下人汇报说儿子受了伤,立刻惶恐地前去探看。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视若性命般珍视。

  如果这个儿子出什么三长两短,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祝枝亮在两名下人的搀扶下,心急如焚来到侧房。

  祝少宁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不止。

  两名郎中则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着上药。

  看着自己儿子浑身青紫,遍体鳞伤,祝枝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哆嗦不停。

  “我……我儿子伤得重吗?”

  两名郎中苦着脸道,“老爷,公子的伤势颇为严重,定然是遭到了武功高强之人的袭击。”

  “虽然受的都是外伤,但也伤及到了骨骼,至少需要静养两个月以上。”

  “这两个月内,公子切不可下床走动,否则定会落下病根。”

  祝枝亮咬了咬牙,紧握双拳,内心如滴了血一般剧痛如绞。

  祝少宁艰难地挪过头,看向祝枝亮,带着哭腔哀嚎道,“爹,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孩儿今天不仅遭了毒打,还成整个京城的笑话。”

  “如果爹不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便不活了!”

  祝枝亮眯着眼睛,冷声道,“宁儿,你说吧,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爹一定杀了他全家,为你出气报仇!”

  “李旭东,还有秦川!”

  祝少宁眼中满是浓浓的憎恶和怨毒,咬牙切齿道,“这两个混球,不仅将我毒打一顿,还让我颜面尽失,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我非要亲手打断他们的手脚,以泄心头之恨!”

  祝少宁越说越气,话语间流露出浓浓的杀气。

  祝枝亮听了这两个名字后,却不由愣了愣,“宁儿,你说谁?”

  祝少宁重复道:“虎贲营统领李旭东,还有都察院御史秦川!”

  祝枝亮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宁儿,你……你怎么会同时招惹上这两个人?”

  “这样一来,就有些难办了……”

  见父亲竟然露出犹豫的姿态,祝少宁瞬间急了,“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可说,要杀了他们全家,为我出气报仇,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祝枝亮顿时满脸欲哭无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对这个独苗儿子视若珍宝,从来不会说话不算数。

  但问题是,儿子这次招惹的两个人,让他不得食言啊。

  秦川的全家,都已经战死落云谷,现如今全家就剩他一个人。

  至于李旭东,平日里都住在军营中,在京城举目无亲。

  唯一勉强能称之为家人的,就是他的皇帝义父。

  自己即便再借一千个胆子,也不妄言要杀皇帝全家啊。

  “公子,在下现在要为你正骨,你忍着点。”

  一名郎中攥住祝少宁的一条手臂,使劲狠狠一掰。

  伴随着咔擦一声脆响,祝少宁瞬间发出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啊!”

  “啊!”

  听着儿子这凄厉的惨叫声,祝枝亮再次心痛如绞。

  当即如下定决心了一般,紧紧咬着槽牙,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宁儿,你放心吧。”

  “爹一定会杀了那秦川,给你报仇雪恨!”

  ……

  从当夜起,祝家对秦川的报复行动便正式展开。

  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家主,祝枝亮的报复手段,自然不可能那么小儿科。

  祝家坐拥上千条商船货船,垄断了京城内外周边所有漕运生意。

  京城的所有铺户,凡是需要从外地进货的,都需要仰仗祝家之力。

  他们秦家,自然也不例外。

  秦家的产业中,有一多半都需要走漕运的渠道来进行进出口。

  木料、铁料、畜牧、粮谷……

  各家产业都和祝家不同的漕运分号进行合作,且大多已经合作多年,关系极为亲近熟悉。

  但是,随着祝枝亮一声令下,这些分号全都第一时间撕毁契约,中止了与秦家的合作。

  并且所有其他分号,也全都将秦家的人拒之门外。

  任由你给出多高的价码,私下里给我塞多少好处,也别想用我们的商船和码头。

  无数外来的货物来到京城,载着满满一船的货,却根本没有码头可靠岸。

  在海上漂了好几天,只能无奈原路返回。

  更有许多秦家发放到外地的货物,因为货物运不出去,而失去了一个又一个合作多年的合作伙伴。

  短短半个月下来,无数掌柜跑到府上,向秦川诉苦道委屈。

  对于这些人的诉苦,秦川也无可奈何,只得安抚他们能多顶一日是一日,自己一定尽快想办法。

  话虽这么说,但秦川属实是有些无计可施。

  祝家作为京城四大世族之一,底蕴何其雄厚,势力大得深不可测。

  即便他们秦家巅峰之时,也只是将门之家。

  论及财力、人脉和权势,都无法与祝家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