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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月的施针速度很快。

  只用了一刻钟多些,施针就完成了,谢詹杭来的时候,谢夫人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虽然依旧眼神空洞,瞧着不大像是恢复了的样,但跟余嬷嬷说的,到底天差地别。

  谢詹杭冷眼剜了余嬷嬷一眼,随即看向谢晚棠。

  “这就医治完了?可我瞧着似乎没好呢?”

  “嗯。”

  谢晚棠点头,看了看天月。

  天月上前回禀。

  “回侯爷,侯夫人经受了太严重的刺激,病的厉害,一次施针只能让她暂时稳住状况,但想根治,至少还需要连续施针四次,她才能彻底清醒。”

  “四次?”

  “是的,每日一次,再有连续四次就好。”

  天月的话,让谢詹杭诧异。

  之前,管家也请郎中来过,可那时郎中说,谢夫人的情况很严重,若非宫中的太医出手,怕是很难有康复的希望。而时间拖长了,对她的状况会更不利,想要医治也会变得更困难。

  他没想到,天月只是稍稍施针几次,就能把谢夫人治好。

  这是之前的郎中医术不精?是之前的郎中说了谎?还是这个天月的医术太好了?

  这人,谢晚棠到底是从哪搞来的?

  未免太厉害了些。

  谢詹杭眯着眼睛,暗自思量。

  只不过,谢詹杭如何想,谢晚棠压根就不在意,她要的,只是谢夫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清醒而已。

  剩下的,她懒得管。

  “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阿娘这边就拜托爹了。当然,若是爹不放心,也可以再找人来看看,怀疑的种子总埋在心里,于我们父女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晚棠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句,便带着天月离开了。

  等她们走了,谢詹杭也没耽搁,他当即安排人,出去又请了一个郎中进府。

  郎中给谢夫人诊了脉。

  可以确定,她的情况虽然严重,但在好转。

  谢詹杭眸子微微眯起来,等郎中走后,他才将余嬷嬷叫到自己跟前,“你刚刚说,夫人的情况很不好?说的可是真的?”

  “在侯爷面前,老奴不敢有半句虚言。”

  “这样啊……”

  谢詹杭低喃。

  他相信余嬷嬷没有说谎,只是,为何治疗的过程会那般痛苦,就不得而知了 。

  不过,那也无甚重要的。

  只要谢夫人能好,那于他而言,就是好事。

  到时候他休妻,把谢夫人送到庄子上,也能少些负担。

  “以后天月来给夫人诊治,不要拦着。”

  “这……是。”

  余嬷嬷犹豫了片刻,急忙应声。

  ……

  接下来的四日,天月日日都去给谢夫人施针。

  谢晚棠有时候跟着,有时候不跟着,但施针的结果,天月半点不瞒着她,她都了然于心。

  待到第四日施针完成,谢夫人就清醒了。

  谢晚棠坐在桌边上。

  看着谢晚棠,谢夫人神色有那么瞬间的怔愣,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宁儿……”

  谢夫人试探性的开口。

  可瞧着谢晚棠冷淡的眼神,只一瞬,谢夫人就知道,她认错了。

  这不是她的宁儿。

  “你来干什么?”

  谢夫人开口,声音里全是嫌恶冷意。

  谢晚棠瞧着她,眉眼弯弯,她故意道,“阿娘,做人不能那么忘恩负义吧?阿娘身陷青芒山,被人糟蹋到精神失常,可是我带了人,把阿娘治好的。阿娘不感恩,倒也没什么,可这么嫌恶的质问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似的,是不是不大好?”

  “你带人治好了我?这怎么可能?”

  “阿娘不信,只管去问,这侯府上下谁人不知,是我不计前嫌,治好了阿娘?”

  “你……”

  “当然,很快京中的人也都会知道,我谢晚棠宽容大度,心慈孝顺。”

  谢晚棠这话,让谢夫人眸色冷沉。

  “你故意的?你故意拿我做筏子,为你搏好名声?”

  见谢夫人上钩,谢晚棠邪气的笑笑,她对上谢夫人的眸子,缓缓回应。

  “是又如何?”

  “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深?就你这样,还想要心慈孝顺的好名声,你配吗?你比宁儿,可真是差太远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谢夫人心里烦躁,她的话尖锐刺耳,难听的厉害。

  天月听着,差点骂娘。

  谢晚棠却不动声色,她只是静静的笑。

  “从前我是灾星,如今我是孽障,在阿**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谢婉宁。可是,而今谢婉宁在哪,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还难说呢,阿**偏心和偏宠,只怕也没什么意义。”

  话音落下,谢晚棠直接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榻上的谢夫人,她笑意散尽。

  留下的,只是冰冷。

  她讥讽的开口。

  “人在,夸赞才有意义,阿娘想拿谢婉宁与我比,也还是先把她找回来再说吧。不然,阿娘说的话,就全都是笑话。”

  说完,谢晚棠转身就走。

  天月见状,狠狠的往软榻上踹了一脚。

  剧烈的晃动,让谢夫人脸色泛白,天月瞧着,冷哼了一声,快步去追谢晚棠去了。

  就谢夫人这种人,死也活该。

  主院之外。

  天月跟在谢晚棠身边,她小心翼翼的安抚。

  “小姐,你可别听她胡说,是她偏心,是她这个做**做的不够格,才不是小姐不好呢。小姐比那谢婉宁,不知道好了多少呢。”

  “我没事。”

  谢夫人的话,她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将死之人了。

  谢夫人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心里想着,谢晚棠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她一边往桐花台走,一边轻声的叮嘱,“回去之后告诉天岚,时候到了,让她按照我之前说的,开始安排吧,三四日内要完成,越快越好。”

  “是。”

  天月应声,眸子微亮。

  只是,她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心,“小姐,她吃过一次亏了,能成吗?”

  “能。”

  谢晚棠笃定。

  毕竟,她刚刚故意说,要把她治好谢夫人的事传的人尽皆知,以求搏一个心慈孝顺的好名声,谢夫人怒的厉害,对她的不满也就更重了。而在有所对比的情况下,谢夫人越是不喜她,就越会想念谢婉宁。

  只要谢夫人还念着谢婉宁,还惦记着她的安危——

  那计划顺遂,就不会太难。

  “只管去办就好,剩下的不用担心,就算真有意外,再做安排就是了,也不急。”

  “是。”

  ……

  主院。

  转眼,谢夫人已经好了三日了。

  这三日,她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在青芒山经历的事。

  那些蹂躏,那些糟蹋,那些凌辱,在她脑海和心头疯狂肆虐,痛苦几乎将她淹没。

  她头一次觉得,清醒了康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如疯着,难得糊涂。

  这三日,她都没见到谢詹杭,明明被禁足了,出不了府,可谢詹杭日日宿在书房,愣是不来主院半步。

  这也折磨着谢夫人。

  她能感觉到,谢詹杭心里是嫌恶她的。

  嫌恶她带着着府兵和死士去青芒山,给他添了麻烦,嫌恶她被人糟蹋了,失了清白,让他和永昌侯府,都丢了脸面。

  谢夫人心里烦躁的厉害,她拿着剪子,修剪桌上的花草。

  一剪子一剪子,皆落在根上。

  像是能要人命一样,能够让她心中的苦痛,都得意宣泄,能让她痛快些。

  这时候,谢夫人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侧头望过去。

  只见余嬷嬷掀了帘子,快步从外面进来。

  “夫人,老奴去小厨房里拿糕点的时候,看见侯爷冲着主院这头来了,应该马上就能到。”

  闻声,谢夫人眼底一喜。

  “真的?”

  “是真的,老奴瞧得真真的,错不了。”

  谢夫人忙将剪子放下,让余嬷嬷来收拾被她剪坏的花草,她转身去了铜镜前,对着铜镜打量自己。

  以色侍人难长久,更何况她已然人老珠黄,也没了美色做资本。

  可是,她想挽回谢詹杭的心。

  她手上没有筹码。

  稍稍打扮,已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谢夫人正忙着,就见谢詹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状,谢夫人忙起身,款步迎向谢詹杭。

  “侯爷,你回来啦,我……”

  “这个给你。”

  不等谢夫人的话说完,谢詹杭就递了一个信封给谢夫人。

  谢夫人看过去。

  信封上面,休书两个字,刺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