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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夫人正吼着,谢詹林就过来了。

  没有带人,他一个人过来的,瞧着谢怀霆的模样,他睚眦欲裂。

  “怀霆。”

  谢詹林低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忍不住的发抖。

  踉跄着到谢怀霆身边,将谢怀霆从洛氏怀里接过来,谢詹林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怀霆,你怎么样?你醒醒,爹来了,你跟爹说一句话,好不好?”

  谢詹林一声接一声的叫着。

  只不过,昏睡着的谢怀霆,一丝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更没法给他回应。

  “夫君!”

  谢怀霆开不了口,但是,洛氏能开口。

  她双眼腥红,看向谢詹林,“这都是谢詹杭那个老贼做的,是他害了怀霆,还说什么要为怀霆医治,**,他分明就是在害怀霆,在要他的命。血债血偿,咱们决不能放过他,决不能让他好过。你……”

  “闭嘴。”

  还不等洛氏的话说完,谢詹林就厉喝了一声,将她打断了。

  眼下,京兆府的人还在呢,放过不放过的话,又怎么能宣之于口?更何况,这还是在永昌侯府外,还有皇家的守卫在,说这些话,不是授人以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些事,是注定了不能明着来的。

  他们得用暗箭。

  暗,自然不能说。

  打断洛氏,给了她个眼神,让她冷静,谢詹林随即将谢怀霆抱起来,“怀霆受了重伤,我们先回去,找郎中为他医治,剩下的以后再说。”

  洛氏不甘心,“可是……”

  “没有可是。”

  谢詹林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为冷硬。

  谢怀霆成了如今这样,他的心,又怎么会不疼?

  他是顾全大局。

  话音落下,谢詹林转而看向一旁的京兆府的官兵。

  “今日的事,麻烦诸位了,江大人断案公正,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了,我们就先回府医治,等着结果了。”

  听着谢詹林的话,京兆府的人,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永昌侯虽被禁足,可到底侯爵在身。

  江厌不怕他,但他们怕啊。

  等回去之后,把事情都告诉江厌,由江厌做主,不论怎么办,都有江厌在前头顶着,就是遭殃,也轮不到他们,比这么直接傻愣愣的冲上去,跟谢詹杭作对要强得多。

  谢詹林给了他们喘息的余地,他们高兴。

  “谢老爷放心,我等自会将事情一一告知江大人,请江大人定夺,还谢家一个公道。”

  “多谢。”

  谢詹林道谢,之后抱着谢怀霆就走。

  洛氏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不行,她从没觉得谢詹林如此窝囊过。

  多谢?

  谢什么?有什么可谢的?

  洛氏心里怒骂,从谢詹杭到谢詹林,连带着永昌侯府的管家,以及京兆府的那些人,她在心里尽数骂了个遍,一个也没落下。

  可最终,她还是跟上了谢詹林。

  街角。

  瞧着谢詹林、洛氏过来,谢晚棠抓着帘子的手微微松开,直接将帘子放下了。她动作很快,不过,天月看热闹在兴头上,慢了一步,被谢詹林看了个正着。

  谢詹林脚步微顿。

  “谢晚棠?”

  被认出来,谢晚棠也没躲着,她掀开车帘子看向谢詹林。

  “怎么了二叔?叫我有事吗?”

  “你怎么在这?”

  谢詹林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谢晚棠,他心底,隐隐有些怀疑。

  毕竟,谢晚棠已经被赶出永昌侯府了,赶在谢怀霆出事的时候,她出现在永昌侯府外,谢詹林没法不多想。

  只一眼,谢晚棠就知道谢詹林在想什么。

  她勾唇一笑。

  “之前堂兄去过我那,他冲撞了齐王,也是我求着齐王放过他的。不知道二叔如今的落脚点,我只能让齐王帮忙把他送回永昌侯府,听说这边出了事,还惊动了官府,我就过来瞧瞧。哪成想,好好的人回来了,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边说着,谢晚棠一边咂舌。

  “二叔,你跟我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然,齐王殿下都能高抬贵手,我爹对自己的亲侄儿,又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谢晚棠询问着。

  当然,她的话里,也不乏幸灾乐祸的风凉话。

  她继续。

  “瞧堂兄这样,子嗣无望还是轻的,能不能保住这条命,才是大问题,这下手也太残忍了。

  我爹啊,好端端的,他怎么就下死手了呢?

  啧,该不会是他觉得,我大哥的死,跟二叔你们有关,在拿堂兄泄愤吧?

  那他也太多心了。

  二叔受蒙骗坑了我,还要给我介绍亲事,还要送我嫁妆,弥补我呢,二叔待我尚且这般好,对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我大哥,又怎么可能下黑手呢?

  二叔和堂兄,又不指望着争夺侯府,继承侯爵,哪有害我大哥的理由?

  我爹啊,也真是的,也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

  谢晚棠的话,都像是维护谢詹林、维护谢怀霆的玩笑话。

  可一字一句,诛心的厉害。

  谢怀霆子嗣无望,命悬一线,这让谢詹林揪心。

  他害了谢怀鸣,才招致谢詹杭的报复,让谢詹杭对谢怀霆下了这等狠手,他也心里不是滋味。

  争夺侯府,继承侯爵,那也是他所愿所盼。

  可如今,都成了空。

  他心里后悔。

  但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应该后悔什么?

  是后悔野心膨胀,太过贪婪,欲望太盛?还是后悔没能做的更利落,没能把谢詹杭也早些除掉,将他们大房一网打尽,永绝后患?更或者,是后悔没有能好好的护住谢怀霆,才给了谢詹杭可乘之机?

  谁知道呢。

  谢詹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烦躁的要命,他看着谢晚棠,眼神里也不乏杀气。

  偏这时,他就听到谢晚棠又道。

  “二叔,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总不能是怪我为堂兄求情,把堂兄送到永昌侯府吧?”

  “……”

  “那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

  “我是想护着堂兄的,我可没想过,我爹与二叔之间,会有这么大的仇怨,二叔之前也没跟我说啊。”

  “……”

  “更何况,堂兄是为了婉瑜妹妹才去找我的,若非为了婉瑜妹妹,他也不会遇上齐王,冲撞齐王。说来,这事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婉瑜妹妹,才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她啊,闹出的这点事,还真像个灾星。”

  “……”

  “哦,对了,江大人来找过我了,说二叔、二婶愿意出五十两,换婉瑜妹妹周全,将这事私了。我已经同意了,二叔、二婶记得让人把银子送过来,也好让婉瑜妹妹早点从京兆府出来。”

  “……”

  “万一堂兄出了什么事,也好让万韵妹妹见他最后一面。”

  “……”

  “再者,儿子没了,二位身边有个女儿,也算是有个慰藉了,也总归是好的,不是吗?”

  谢晚棠说完,直接放下了车帘子。

  她让小厮赶车离开。

  落井下石,她落得已经够多了,这热闹,她也看的够过瘾了。

  足够了。

  谢晚棠走的快,可是,谢詹林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却许久都移不开眼看,挪不动脚步。

  “在想什么?”

  洛氏见谢詹林失神不动,不免有些急,她冷声询问。

  谢詹林的思绪被拉回来。

  他没有回应。

  只是,他在心里忍不住想,今日的事,真的没有谢晚棠的手笔吗?

  若没有,也就罢了。

  若有——

  他和谢詹杭,是不是都是谢晚棠手里的刀?

  谢詹林不确定,可是,他心里烦躁的厉害,也不安的厉害。他看着谢晚棠离开的方向,想着清虚散人的话,头一次,忍不住的脊背发凉。

  他……真的有些怕谢晚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