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方法,就是不引蛊出体,而是压制住冰美人。”

  “压制?”

  呢喃着这两个字,慕枭不解。

  蛊术之道博大精深,也不是三言两语,就都能解释清楚的,眼下,温静舒也只能用最通俗的语言,来为慕枭解释。

  “蛊,也是分强弱的,强者则可以压制住弱者,让弱者为自己所用。若是谢小姐撑不到重养九转莲,再次引蛊出体,那就给谢小姐喂药,以养蛊之法,来养她的身体,以便她能够压住冰美人,哪怕冰美人在体内,也无法伤害她分毫。甚至,关键时候还能让冰美人为她所用,让冰美人成为她的武器。”

  什么让冰美人为谢晚棠所用,成为谢晚棠的武器,那些慕枭都不想理会。

  他在意的,是温静舒的那句话——

  给谢晚棠喂药,以养蛊之法,来养谢晚棠的身体。

  这是要把谢晚棠当蛊来养?

  喂药?

  喂什么药?喂多少药?有什么危险?

  慕枭不解的担忧的,都太多了,多到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温静舒懂慕枭的心思,也不用慕枭问,她自顾自的继续。

  “如王爷所想,说白了,就是把谢小姐当蛊来养,喂药在百种以上,我得慢慢调配,这方子很复杂,也每日都不同,一两句说不清楚。

  而喝药的时间,也会很长,三月、五月、半年、一年都有可能,得具体看谢小姐的身体状态。

  这过程不会好受。

  而且,虽然我会根据谢小姐的身体状况,调整药方,以期在她身体允许的范围内,更好的压制冰美人,但药就是药,是药三分毒,谢小姐能不能承受药物的刺激,我不能保证。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用三次药过后,她能够醒过来。

  也就是三日之内,她能醒。”

  该说的,温静舒都掰开揉碎的,跟慕枭说明白了。

  具体如何选,要看慕枭。

  “时间很紧,王爷还是抓紧决断比较好,谢小姐情况凶险,救治之法也各有其凶险之处,说的直白些,眼下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王爷斟酌着哪种更能接受些,就当断则断。拖一刻,就险一分,越拖越险,越险越糟。”

  “我知道。”

  这道理慕枭明白。

  只是,关心则乱,在意则怯。

  哪怕理智如慕枭,几经生死依旧面不改色如慕枭,现在,面对着谢晚棠的生死抉择,他依旧会乱,会犹豫,会恐惧。

  他怕做选择,他怕选错。

  可他不得不选。

  拖,就是险,就是在害谢晚棠。

  慕枭死死的抿着唇,半晌,他才看向温静舒,“你觉得……”

  “都危险,都得看天意。”

  知道慕枭要问什么。

  还不等他开口说完,温静舒就给了他答案。

  未说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唇边,犹如担忧压抑的情绪,都堵在了心口一样,慕枭拳头一下下的握紧,一直到骨节泛白,他才给出答案。

  “选第二种。”

  第一种要等的时间太久了,在谢晚棠最危险的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做,只赌最后一个结果,实在太冒险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那就还是第二种好些。

  既然是给谢晚棠喂药,虽是养蛊之药,但总归是药。

  药,就可控。

  唐老虽不了解蛊术,但是,他了解药,了解毒,也能了解谢晚棠的身体状况。

  有他参与,与温静舒斟酌着来,谢晚棠的状况总归要可控些。

  总是要好些的。

  慕枭给了答案,温静舒也不再耽搁。

  “好,那我去准备。”

  “准备药?”

  “是,”温静舒点头,“这头三副药,是最猛的,我要提前准备好,也准备好应对之策,以防发生意外。

  王爷这头,最好能出个懂医术的人。

  一来,是帮我审核药方,这药用在人身上,跟用在虫身上,总归是不同的,这用药的计量,得需要他来帮我审核斟酌,连带着是否有相克反应,也得他再反复审几遍,确认万无一失。

  二来,是要帮我拣药材,每日的方子,用药量都很大,有上百种之多。这些药材是一点都不能出岔子的,只有精通药材,才能保证这中间不出纰漏。

  当然,还有这第三。

  第三就是,我于王爷,终归是个陌生人,我身边能有个王爷信得过的人,王爷大约也能安心些吧?”

  温静舒想的周全,也想的通透。

  慕枭也不否认。

  他只是轻轻点头,“我这有位神医,我请他过来给你帮忙,你先去准备,最迟半个时辰他就能到。”

  “神医最好。”

  温静舒勾勾唇,也不再多耽搁,她转身去准备。

  见状,天月跟过去,也看看能不能帮忙。

  至于海云舟,海云卿,也出去了。

  刚刚温静舒说,需要大量药材,那采购药材也是件大事,若都是寻常药材倒也还好,若是有难寻的,那就得多花费不少工夫,他们说不准能在这上面帮帮忙,比干等着强。

  人都出去了。

  屋里,一时间只剩了谢晚棠和慕枭两个。

  慕枭到软榻边上,静静的守着谢晚棠,看着谢晚棠的模样,脑海里,都是他和谢晚棠相识来的种种。

  越想,他就越沉溺其中。

  谢晚棠说,女人就是一本书,越是神秘,才能越好奇,越往下读。

  谢晚棠够不够神秘,他不知道。

  可慕枭知道,他想“往下读”,他想跟谢晚棠有以后!

  长长久久的以后!

  “晚棠!”

  拉着谢晚棠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亲。

  慕枭看着谢晚棠,眼神温柔,“我知道很难,可你答应我,一定要撑过来,好不好?”

  谢晚棠安安静静的,连呼吸都很轻。

  她给不了慕枭答案。

  这安静,压抑的厉害,慕枭瞧着谢晚棠,心里酸涩。

  都说皇家无情,身在皇家,慕枭见惯了把感情当筹码,用亲事做交易的事,是以,过往许多年,他都不觉得,自己会对谁动情,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拥有一份感情,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谢晚棠改变了他。

  以前他不觉得,没有谁他就过不下去,可现在,没有谢晚棠——

  那日子,他不敢想。

  心里难受,慕枭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脱了靴子,就着谢晚棠身边的位置,合衣躺下。

  自从谢晚棠出事,他就没好好睡过,他也有些累了。

  他想歇歇。

  毕竟,还有很多日子要熬。

  他是谢晚棠的依靠,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倒下。

  大约是太累了,昏昏沉沉的,没多久慕枭就睡了过去,恍惚间,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噩梦!

  他梦见,他抱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骨,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他梦见,他一声声的唤着“晚晚”。

  失去的滋味太痛了。

  以至于慕枭醒过来的时候,依旧忘不了那个梦,忘不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晚晚!

  明明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可每次在心里咀嚼“晚晚”两个字,慕枭都觉得,梦里抱着的人,似乎就是谢晚棠。

  这种感觉,更让他觉得怕。

  他下意识的用力,将身边的谢晚棠搂紧。

  ……

  唐老很快就来了。

  彼时,温静舒已经开出了第一个方子,唐老仔仔细细的瞧。

  养蛊跟治病,完全是两回事。

  把养蛊的方子,用在人身上,以人做蛊,这事也凶险,但唐老又不得不承认,这药方子用药很险,但也很精妙,的确是能改变谢晚棠的身体,能够压制住蛊虫,连带着催动她五脏六腑恢复的好方子。

  唐老不确定之后的方子会是什么样。

  可光看眼下这个,他觉得,若是谢晚棠真的按这方子用,还能撑得住,能撑过来,那以后她身体肯定不会差。

  不说百毒不侵,但一般的毒,大约伤不到她。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一件幸事。

  ……

  傍晚。

  温静舒和唐老端着药,来到慕枭和谢晚棠的屋里。

  这是谢晚棠的第一副药,也是最猛最凶的一副,他们两个小心翼翼的,都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