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两世,历经生生死死,大风大浪,谢晚棠并不算喜形于色的人。尤其是,她和慕枭一起经历了太多,她了解慕枭,她也相信慕枭。

  可这一瞬,想到这种可能,想到慕枭身边,真的可能有了其他人——

  谢晚棠是脸色还是不禁变了变。

  心,一阵阵的发紧。

  她面对着彭远昭的挑衅,自来引以为傲的平静镇定,这一刻,似乎隐隐有了龟裂的痕迹。

  谢晚棠的模样,海云卿瞧得清清楚楚。

  觉察到谢晚棠可能一早就听到过风声,海云卿不免有些紧张。

  “晚棠,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什么。”

  “不论有还是没有,你都不要误会。”

  海云卿的话,说的又快又急。

  下一瞬,她紧紧的握住谢晚棠的手,四目相对,她急声解释。

  “那个单铮,应该是有意接近王爷,那时候,正赶上我和郭凌渊两个,被郭凌瑞控制,有危险,她就救了我们,还带着我们逃了出去,之后我们就逃到了故城,进了王爷的营地。

  一开始,我和郭凌渊都以为,这只是个巧合。

  可后来郭凌渊发觉,单铮时常盯着王爷的营帐,还询问王爷的去向。

  那时候,我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虽然不知道单铮的底细,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们感觉,我们应该是被单铮利用了,成了她接近王爷的棋子,虽然王爷没跟她说过什么话,也没给过她机会,没给过她回应,但我和郭凌渊都觉得,让她留在故城是个麻烦。”

  海云卿说话的时候,抓着谢晚棠的手,不免有些抖。

  她心里后怕。

  她不怕自己被人利用,被人算计。

  可她怕,自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伤害到谢晚棠。

  “郭凌渊说,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为了防止她乱来,我们就让海韬把她打晕了,之后带着她一路回了京城。”

  谢晚棠没想到,海云卿和郭凌渊会这么做。

  她更没想到,他们真能把人带回来。

  十有八九,单铮就是彭远昭安排的人,单铮身边,一定还有帮手,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谢晚棠诧异。

  “你真的把单铮带回京城了?顺利带回京城的?”

  “是啊。”

  海云卿不明所以。

  听着谢晚棠询问,她连连点头,丝毫不隐瞒。

  “人已经带回京城了,现在已经送去海国公府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去,就先直奔着你这来了,为的就是想告诉你,纵然单铮有不轨心思,可王爷没给她那个机会,她也根本没有得逞,她和王爷之间,连话都没说两句,更没发生过什么,你可不要多想。”

  一边说着,海云卿一边紧张的看着谢晚棠。

  眼见着谢晚棠神色平和,她悬着的心,才算是放回到了肚子里。

  “晚棠,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什么?”

  “我和郭凌渊,又差点被利用,险些给你和王爷带来麻烦。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没想到,单铮她……”

  “好了。”

  知道海云卿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她要说什么,谢晚棠直接将她打断了。

  四目相对,谢晚棠勾唇,眉眼温柔。

  “安心,我都明白。”

  “晚棠……”

  “不说那些了,跟我说说,王爷那边除了忙,其他事还顺利吗?他身子还好吗?还有你,离京之后,是在哪找到郭凌渊的?又怎么会落到郭凌瑞的手上?这次回京,都准备好了吗?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因为海云卿的一席话,谢晚棠心里的不安都散了。

  眼下,比起单铮来,她更关心慕枭的身体,以及海云卿和郭凌渊的状况。

  海云卿明白谢晚棠的心思。

  看着她,海云卿眼神暧昧。

  一把挽住谢晚棠,海云卿靠近她耳畔,笑眯眯的询问。

  “晚棠,这没外人,你跟我说老实话,你这一问,到底是关心王爷多些,还是关心我多些?”

  谢晚棠失笑。

  “这也要比较比较吗?”

  “一个挚爱,一个手帕交,正常来说是不用比较的,也没法比较。但是没办法啊,谁让我不是正常人呢?”

  “不是正常人?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有点骄傲?”

  “嘿嘿!”

  “法不能向不法让路,但正常绝对得给不正常让路,被好奇的火焰,点燃了膨胀的贪婪兴致,这骄傲就不是骄傲,而是撑大欲望的底气。”

  谢晚棠:“??”

  这话……对吗?

  就这话听起来,是不是真的有点……不太正常?

  ……

  皇宫,御书房。

  在谢晚棠和海云卿两个侃侃而谈,谈笑风生的时候,皇上也在高兴。

  手里拿着陵阳的兵符,反复摩挲,皇上的目光,不断在龙案上的那份公文上徘徊,看着一串串的名字,对应上陵阳军营里,每一个重要职位,连带着他们每个人的家庭情况,个人性格,用兵习惯,也都赫然记录在案——

  皇上高兴。

  无疑,他距离收复陵阳又近了一步。

  冯公公将皇上的模样看在眼里,他递茶上前,眯着眼睛轻笑。

  “老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听着动静,皇上侧头看向冯公公,他收回摩挲兵符的手,顺手将冯公公递的茶接过来。

  “老狐狸,你又知道了?”

  “老奴不知。”

  稍稍抬眸,冯公公笑盈盈的回应。

  “但老奴看得出来,那郭凌渊来了之后,送了东西,皇上高兴。奴才也知道,京外出了天象奇观,乃祥瑞之态,天佑天启,皇上也高兴。今儿双喜临门,皇上心里畅快,老奴沾了皇上的喜气,自然也跟着高兴。”

  “你啊,这嘴就是会说。”

  皇上念叨着,不禁想起半个时辰前,龙隐卫回禀,说的天象之事。

  红云缭绕,隐约见天兵,千军万马,自南边来——

  紧接着,郭凌渊就进了京。

  天象是真是假,是天意还是人为,皇上并不确定,但是,郭凌渊送进宫的兵符,交给他的那份陵阳军营,统兵之人的情况,却是实打实的,这他很确定。

  这就够了。

  心里想着,皇上笑笑,他看着冯公公吩咐。

  “去吧,把人叫进来。”

  “老奴遵旨。”

  冯公公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郭凌渊回来了。

  郭凌渊身上有伤,脸色本就不大好,加上他日夜兼程,从故城到京城,这中间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身上的衣裳也没换过,更显得他风尘仆仆,模样狼狈。

  可饶是如此,他身上的风骨,依然依稀可见。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磊落坦荡,君子之仪,让人无法忽视。

  皇上挑了挑眉。

  他知道,郭远山的三儿子擅书画,在这上面也颇有造诣,他听说过,郭凌渊不慕名利,唯愿纵情山水,恣意逍遥。

  可他没想到,郭凌渊身上的气质是这样的。

  跟郭远山,还真是不一样。

  “罪民郭凌渊,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凌渊下跪行大礼。

  举手投足,亦规矩守礼,哪怕诛九族的大罪在身,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亦能看见不卑不亢。

  皇上欣赏郭凌渊。

  一个国家一个王朝,终究是要靠年轻人撑起来的。

  年轻人强,国自然强。

  这点错不了。

  若泱泱天启,都是这样的年轻人,坦荡磊落,昂扬热血,又何愁天启不兴?王朝不稳?

  心里想着,皇上看向郭凌渊的眼神,也更多了一抹笑意。

  “你就是郭凌渊,郭远山的第三子?”

  “是。”

  “郭远山不济,他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低喃了一声,皇上笑笑,之后,他摩挲着兵符的手顿了顿,看向郭凌渊,他冲着郭凌渊勾了勾手。

  “你上前来。”

  “是。”

  郭凌渊腰背挺直,缓步上前。

  一直到龙案前,他才停下,与皇上距离很近,只见皇上笑眯眯的开口。

  “半个时辰前,有消息入宫,说京外出了祥瑞天象,红云缭绕,兵马天降,千军万马自南来,乃天降祥瑞,天佑天启。紧接着,你就进了宫,向朕献了兵符和名单,有大臣说这太巧了,恐天降祥瑞有异,是有人故意为之。郭凌渊,这事你怎么看?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你觉得,故意这么做的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