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太医凝眉,他反复又诊了两次,之后才放开手。

  紧盯着单铮,他眼神晦暗。

  昌伯将太医的脸色看的清清楚楚,答案,他心里了然,他快速开口询问。

  “胡太医,如何?孩子还好吗?”

  “这……还是让其他几位太医诊过了再说吧。”

  胡太医稍稍后退,让出位置。

  昌伯也不多纠缠,他转而看向其他几位太医,“劳烦诸位大人了,请。”

  “好。”

  太医们应声上前。

  疑难杂症难诊,需要耗费时间,可这些太医都在宫里伺候,这脉象流利,如盘走珠的喜脉,他们是最熟悉的,也最好诊。

  只一上手,他们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

  有喜?

  天方夜谭。

  别说单铮现在没有,就她这身子,似乎受过寒凉,还有过内伤,这辈子,她这身子能有孕,那都是奇迹。

  也难怪胡太医诊完脉,会是那个脸色。

  太医们陆续给单铮诊脉,不一会儿就诊完了,一个个的都如胡太医那般,默不作声。

  晚棠新居,一时间安静的诡异。

  单铮脸色惨白。

  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等待,折磨的厉害。

  她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又无从开口。

  见大家都不开口,谢晚棠不禁蹙了蹙眉。

  一旁,傅轩的娘傅夫人,一直观察着谢晚棠的脸色呢,瞧着谢晚棠凝眉不语,她瞬间就明白了谢晚棠的心思。

  平日里,撒泼耍赖骂人折磨人,傅夫人是最在行的。

  如今在场的,有太医,有重臣家眷,她收敛了不少,可饶是如此,她的嘴依旧刁钻。

  “各位大人,怎么不说话啊?”

  一边询问,傅夫人一边看向单铮,她瞟了瞟单铮的肚子。

  眼里,尽是讥讽。

  “这可是齐王殿下的骨肉,是齐王府的头一个孩子,虽说没名没分,只怕只能算是个外室子,可沾了皇家血脉,总归是尊贵的,这可不能含糊了。各位大人有什么说什么,遮遮掩掩的,真出了什么事,等齐王殿下知晓,怕是会动怒怪罪吧。”

  说着,傅夫人还不忘轻哼。

  “尤其是,我瞧着这位姑娘,身子骨可是够弱的,这知道是她有孕了,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这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这么弱的身子,能养的住胎吗?能经得住折腾吗?诸位大人,可得好好给她补补,别亏待了皇族血脉。”

  皇家血脉,齐王府的头一个孩子——

  这些,都是在给太医提醒。

  太医明白这事轻重。

  看向昌伯,太医们也不再兜圈子,“昌伯,这位姑娘不曾有孕。”

  “她身子寒凉,应该还受过内伤,于子嗣上恐有些困难,若是想要一儿半女,还是得早些温补调养才好。”

  “我这倒是有养身子的方子,或许能有助益。”

  太医们七嘴八舌的回话。

  昌伯心如明镜,只是他面上,尽是惊恐之态,意外的厉害。

  “没……没有孕?”

  昌伯声音都是抖的。

  转头看向单铮,昌伯不敢置信,“单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己怀了我家王爷的孩子吗?难不成,你在说谎?”

  单铮下意识的摇头,“不是的,我……我……”

  “不是什么啊不是。”

  单铮的话还未说完,傅夫人就冲着她啐了一声。

  傅夫人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

  讥讽,直白。

  “这有孕没孕还能弄错?糊弄鬼呢?

  要我看,这就是故意造谣糊弄人吧?这是想凭空弄出个孩子来,赖上齐王殿下吧?瞧着老老实实,一身正气的姑娘,动动嘴皮子,就把深宅大院里,假孕争宠的下作手段用上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是不知道,连这种弥天大谎都敢撒的人,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这位姑娘,你确定你就是齐王殿下的女人吗?

  稍稍挺挺肚子,就说是齐王殿下的人,就说有孩子了,要登堂入室,这枝头飞上去的可真容易啊。

  这些年,京中倾慕齐王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

  可却没一个成的。

  世人都说,是齐王殿下不近女色,冷清禁欲,今儿我瞧着,这怕是只能算是原因之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这京中的世家女,都要脸要体面,做不出那种下作事吧?

  呵……”

  说到最后,傅夫人还冷笑了一声。

  那笑,比宣之于口的话,还要更像刀子,还要更凌厉。

  海云卿是最了解单铮状况的,她也最明白,傅夫人说的都对,她心里痛快,连带着看傅夫人,都顺眼了不少。

  傅夫人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婆母,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今日,谢晚棠把她请来,简直绝妙。

  这嘴真好用。

  恶人,就得由恶人磨。

  海云卿寻思着,不禁看了看谢晚棠。

  谢晚棠勾勾唇,冲她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的确,请傅夫人来,就是谢晚棠故意的,利用傅轩,向傅夫人施压,让傅夫人成为她的帮手,成为她手里的刀,这再简单不过。

  其他夫人,是来做见证,证单铮假孕,证慕枭清名的。

  而傅夫人,是来帮忙挑事的。

  鲁夫人站在一旁,虽不知事情始末,可谢晚棠眼底的笑意,谢晚棠没避讳,她自然也就看的清楚。

  她欣赏谢晚棠。

  她也猜到了谢晚棠与慕枭之间的关系。

  于公于私,她都乐意送谢晚棠一个顺水人情,也算是示好了。

  鲁夫人看了看几位太医,缓步上前,“诸位太医都是朝中老人了,医术精湛,区区喜脉,想来诊断不会有错。这位小姐,应该确定是无孕的。既如此,那臣妇有一问,还请诸位太医帮忙解惑。”

  “鲁夫人客气了。”

  刚刚最先为单铮诊断的胡太医,轻声开了口。

  “鲁夫人请。”

  鲁夫人也不兜圈子,“天启民风相对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和控制虽有,却不如前朝那般严苛。我曾听闻,前朝会为女子点守宫砂,以此作为女子清白的见证,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

  胡太医精通此道,鲁夫人问,他自知无不言。

  看向众人,胡太医解释。

  “前朝,的确有为女子点守宫砂的旧例,典籍记载,朱砂为纯阳之品,壁虎为至阴之物,以朱砂喂养壁虎,便是用阳气和药力,来克制中和壁虎的阴气和**邪,从而达到阴阳的平衡。

  之后,把用朱砂喂养好的壁虎碾碎捣烂,研磨成糊,以此点在未婚女子的手臂上,或者身体上,便会形成一个红色的印记。这种印记,遇水不化不消,唯有男女交合,阴阳的平衡被打破,才会消失。”

  说着,胡太医笑笑。

  “如鲁夫人所说,天启民风相对开放,点守宫砂之事,早已经不盛行了。可是,一些组织,或是一些家族培养手下,若有女子,还是会有人用此法,以便人能得到更好的控制,这种事也还是有的。”

  “这样啊。”

  鲁夫人故作恍然的叹息了一声,之后,她缓缓走向单铮。

  单铮心乱如麻,她头脑发昏,差点栽倒。

  还是鲁夫人扶了她一把。

  “姑娘小心。”

  低喃了一声,算是关心,之后,鲁夫人直接抓住了单铮的衣袖。

  单铮回过神来,剧烈挣扎,“放开,我是齐王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么对我?你们……”

  “姑娘是不是齐王殿下的人,这还说不准吧?”

  鲁夫人回了一句。

  之后,她强硬的撸起单铮衣袖,一粒微小的红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鲁夫人看向胡太医,轻声询问。

  “刚刚各位大人为这位姑娘诊治时,我就看到了这粒红痣,深觉奇怪。又闻她假孕争宠,我便有了诸多联想。

  就是我见识浅薄,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对还是不对?

  胡太医,还得劳烦你过来看看,这可是守宫砂?

  这位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委身于齐王殿下,是齐王殿下的人,更有了身孕,怀了齐王殿下的骨肉。已知这话中,有孕味假,那这话里的其他内容,又到底有几分能信,还得胡太医帮忙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