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巴掌,蹚浑水——

  这话,显然不是针对单铮说的,那她针对的是谁,显而易见。

  昌伯担心。

  “谢小姐,大将军脾气不算好,手段也自来凌厉,今日的事闹到这一步,咱们也不算吃了大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奴也不是想让谢小姐忍气吞声,只是,如今王爷不在京城,老奴担心会出岔子。”

  就彭远昭那性子,对谢晚棠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交手,彭远昭又输了。

  他必定不悦。

  这种时候,谢晚棠找上门,真若出了什么事,没有慕枭在,放眼京中,只怕没人能拦得住彭远昭。

  昌伯担心谢晚棠有性命之忧。

  上辈子,和昌伯接触不少,昌伯的性子和脾气,谢晚棠都了解。

  昌伯的担心和关心,谢晚棠心里也明镜似的。

  四目相对,谢晚棠浅笑。

  “昌伯,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没有意气用事,这一趟昭武大将军府,我必须去。”

  “可是……”

  “他针对我算计我,没有关系,可是,拿王爷的名声,拿王爷的前程做筏子,一而再再而三,这绝不是好事。人都说攘外必先安内,京中水深,暗潮汹涌,王爷身边危机四伏,何曾停歇过?外面已经够乱了,他还在内生事,这不是自找麻烦?”

  跟她斗就跟她斗,算计她就算计她,她可以奉陪到底。

  一次次的扯上慕枭,那就没意思了。

  旁人不提醒彭远昭。

  她得提醒。

  谢晚棠的话,昌伯都懂,谢晚棠说的事,昌伯又何尝不在意?

  只是,人微言轻。

  他一个管家,一个做奴才的,终究是插不上这个话。

  彭远昭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僭越之词,逆耳之声,彭远昭又如何会听?

  谢晚棠去说,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至于这安全——

  抿了抿唇,昌伯定定的看向谢晚棠。

  “谢小姐,你带着天岚、天月、天雪、天露,去大将军府吧,只管放心的去,剩下的事老奴来安排。老奴以性命向谢小姐保证,纵使那大将军府是龙潭虎穴,也一定保谢小姐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昌伯,你不必……”

  “老奴必须得安排,不然,老奴没法跟王爷交代。”

  慕枭在意谢晚棠,这事,京中人未必知晓,可在齐王府,在九重暝楼,这不是秘密。

  昌伯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晚棠涉险,而作壁上观,无动于衷?

  “谢小姐,相信老奴一次。”

  昌伯诚恳。

  连带着他眼底的怜惜,都格外坚定。

  长期在永昌侯府那糟烂的后院里挣扎,看惯了冷漠疏离、怒气杀气,这样的关心怜惜,让谢晚棠心暖。

  她无法拒绝。

  点点头,谢晚棠不再多言。

  多个帮手总是好的,尤其是昌伯这样的帮手,有勇有谋有人手,自然更好。

  ……

  昭武大将军府,蓬莱阁。

  琴声袅袅。

  彭远昭坐在蓬莱阁里,一边听琴,一边和彭鹤言一起,听人回禀淮南的情况。

  慕枭人在故城,紧盯着故泽堤,慕临、慕止也在淮南,都没闲着。眼瞅着天热起来了,雨水渐多,南边的情况随时都可能有变化,彭远昭一直都安排了人盯着,随时回禀消息。

  他要确保,慕枭这边做事严谨,不出差错。

  他也要保证,若是慕临、慕止那边有疏漏,他能抓住机会,穷追猛打,扒他们一层皮。

  皇权争斗,好的时机,可遇而不可求。

  必须得谨慎,得随时做好准备。

  彭远昭在这事上上心。

  听到下人说,慕止巡查堤坝十分细致,修建加固也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错漏之处,彭远昭神色清冷。

  他没说什么,转而问慕临如何?

  听到下人回禀,说慕临跟南边的不少官员走动很近,还安插了人,盯着慕枭,已经往京中递了几份密折,都是参奏慕枭的,连带着南边那头的官员,也有上奏,彭远昭脸色更差了。

  “被人盯着,慕枭就一点没有察觉?”

  那些慕临的眼线,他早就该解决了。

  留着作甚?

  下人听问,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确定,按说,那些人的行动算不上多悄无声息,王爷不可能没有发觉,王爷没动手,也许是实在太忙,顾不上?”

  “哼。”

  彭远昭闻言,不由冷哼。

  “想要掌天下大权,管天下江山,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没有四面楚歌,四面狂杀的实力,如何能行?故城的事是重要,可就盯着一个故泽堤,其他就都不管不顾了,只不定什么时候,后院就被人点了,这点本事,焉能成就大业?”

  这也就是有他,在后面帮着慕枭善后,要不然,慕枭这日子如何能过得安稳?

  偏偏慕枭还被谢晚棠蛊惑了,不识好歹,与他作对——

  简直可恶。

  愚不可及。

  心里想着,彭远昭不免来气。

  他厉声吩咐,“盯住了慕临,他与南边官员结交,结党营私,少不得要留下些证据。把证据都收集好,再看看慕临那头巡查之事,可有什么错漏之处,也盯着点,看看能不能下手反击。”

  “是。”

  “下去吧。”

  烦躁的挥挥手,彭远昭让人下去,连带着抚琴的乐姬,他也一并遣散了。

  想着慕枭,他心里烦,哪还有心思听琴?

  听着乱。

  看向彭鹤言,彭远昭忍不住叹气。

  “从前,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鲜少失手,可自从跟谢晚棠勾搭上,色令智昏,短板比比皆是,错漏屡见不鲜,就这样,还有什么指望?”

  “爹,你不是派了单铮去找谢晚棠的麻烦?也许,事情已经成了呢?”

  只要谢晚棠信了单铮和慕枭之间的事——

  那后续动手,就容易多了。

  想着,彭鹤言勾了勾唇,他道,“爹,再等等看吧,男人嘛,谁还不曾青春年少,心下悸动过?过了那个劲儿,所谓感情,也不过就那么回事。一旦谢晚棠这边起了旁的心思,慕枭那点感情,也就该过劲儿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到时候,爹就能省心点了。”

  听着彭鹤言的话,想着单铮,彭远昭轻笑。

  “单铮算不上什么厉害角色,但是,好歹是咱们培养出来的,有几分小聪明,她的那点手段,在慕枭那不够看,但应付谢晚棠,应该不成问题。”

  “爹说的是。”

  “好了,不说这事了。”

  彭远昭对单铮还算放心,他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缠。

  他看着彭鹤言,想和他聊聊职务的事。

  因为谢晚棠的关系,慕枭停了彭鹤言在军中的职务,彭远昭这边又为他做了安排。尤其是他被皇上停职这几日,他也没少走动关系,为彭鹤言筹谋。

  这事他们还得再聊聊。

  彭远昭刚想开口,就见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进了蓬莱阁。

  许是因为着急的缘故,他进门的时候,差点栽倒。

  彭远昭脸色黑沉。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听到问话,下人急声回应,“大将军,出事了,单铮到晚棠新居,称自己是齐王的女人,还说他已经怀了齐王的骨肉。”

  彭远昭闻言,眼底含笑。

  “她倒是直接。”

  这么闹,直接戳谢晚棠的心窝子,倒也挺好的。

  彭远昭正想着,就听到下人又急声继续。

  “谢晚棠让昌伯以为单铮请平安脉为名,请了十几个太医到晚棠新居,还请了好几位官夫人到场。单铮假孕被当场戳破,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也被发现了,她是齐王女人的谎言,也被戳破了。眼下京中流言四起,都在说这事。谢晚棠已经带着单铮,奔着大将军府这头来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