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刚为何突然离开?”

  “擦完了就走啊。奴才还要去擦别的地方啊!”

  理由很是完美。

  孟希延并未继续追问。

  而是单膝跪地,向皇帝请罪:“陛下,方才这位公公一直蹲在窗外,我们刚说完事,他就要离开,微臣觉得他可疑,才将他逮进来。

  没想到是臣小心过头,误会了。

  臣愿意向这位公公赔罪。”

  皇帝摆了摆手,道:“你报来的消息,朕都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

  孟迟飞什么都没说,同哥哥一起离开了御书房。

  只不过,在离开时,多看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低垂着头,一副被孟迟飞吓到的样子。

  心中却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都说皇帝对孟家兄妹的宠爱,胜过公主皇子。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将这个消息一并禀报上去,或许还能得两份赏钱!

  他正欲告退。

  皇帝突然对大总管吩咐道:“把他拉下去,好好给我审。”

  轻松之色僵在小太监脸上。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是见过内监的刑讯手段的。

  再硬的骨头,在里面都撑不过两天。

  能活着出来的,少之又少。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当即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短玉簪,朝自己的脖子捅去。

  刘总管眼疾手快。

  一脚踢飞他手里的东西,踩在他的背上。

  小太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门外立刻进来两名侍卫,卸了他的下巴和四肢关节,蒙住他的脑袋,就将人拖了出去。

  小太监脸上全是绝望。

  不过一刻钟,他就招了。

  大总管就回来禀报。

  小太监是兰贵妃收买的眼线。

  他收了兰贵妃的银两,平时为兰贵妃监视御书房的一举一动。

  只要有关兰家的消息,不管大小,一律向她汇报。

  消息传得越快,他得到的赏钱就越多。

  刚刚他在窗外偷听到兰纮的事,知道此事不小,定能换到很多赏钱。

  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兰贵妃邀功。

  他脚步已经放得很轻,却还是被耳朵灵敏的孟希延逮个正着。

  大总管禀报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见皇帝久久不出声。

  大总管请示道:“皇上,那个小太监,要清理掉吗?”

  “不必,先留着吧。”皇帝眸色冰冷,吩咐道,“通知下去,明日开大朝会。”

  大总管惴惴不安地应了一声:“是。”

  下去传令了。

  不消片刻,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有传令官在狂奔。

  **

  孟迟飞兄妹回到家之后,两人把今日在御书房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皇上不会包庇兰纮吧!”孟迟飞忧心忡忡地道,“都说男人最受不得耳边风。

  会不会兰贵妃哄一哄,就放过兰家了。”

  孟希延轻轻敲了孟迟飞的脑袋一下:“你瞎说什么呢!皇上圣明。”

  在一些小事上他可能会纵容,但此事关乎一府百姓,陛下不会乱来的。

  闻颜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个小太监是兰贵妃的人。

  原本,她还担心,旱灾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兰家受到的损失,会比前世更小。

  没想到兰贵妃自己作死,竟然把心眼子动到皇帝身边。

  帝心难测。

  怎会容得下她在身边安插眼线。

  闻颜笑了笑。

  也许,这一世的兰家,并没有前世那么难对付!

  **

  翌日清晨。

  勤政殿中,站满了接到临时通知,来上朝的大小官员。

  今日,孟希延和孟迟飞也来参加早朝了。

  不过,兄妹俩品阶不同,哥哥站在殿内,妹妹站在殿外。

  他们冷眼看着,大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十日一个大朝会,五日一个小朝会。平时有事的官员,直接去御书房里内议事。”

  “三天前才开过大朝会,今天加塞一次,必定是发生了大事。你们可有得到内幕消息?”

  众大臣纷纷摇头,惶惶不安。

  便是知道的,也不敢在这时候说出来。

  忽地,太监唱诺一声:“皇上驾到。”

  刚刚还交头接耳的人,立即噤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大臣行完礼,刘总管并不喊平身。

  大臣们越发不敢吭声。

  “吏部尚书何在?”皇帝喊问道。

  就见一个年约五十的紫袍男子,撩起袍子,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微臣在。”

  皇帝突然把手里的奏章扔在他脸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吏部尚书不敢躲。

  奏章的尖角,立即在他头上砸出血来。

  此刻,他并没有多害怕。

  很是冷静地捡起奏章,一目十行地看完。

  冷汗瞬间打湿他的紫色官袍,脸上血色瞬间退去,他砰砰磕头:“微臣知罪,陛下恕罪……”

  “要恕你罪的不是我,是晋阳府几十万百姓。是那些饿死的人。”

  “吏部有考核百官的职责,你们就是这样考核的?养出晋阳府一窝乱臣贼子!”

  吏部尚书吓得浑身直哆嗦,这次连恕罪都不敢喊了。

  皇帝又看向另一位头发花白的大臣:“右相,你也看看吧。看看你保举的吏部尚书,是如何尸位素餐的。”

  右相心里跟着一个咯噔。

  躬身过去捡起折子,当即又是一通砰砰磕头:“陛下恕罪,是老臣没尽到监察之职,才会酿成晋阳府的惨祸。”

  “你一句没尽到监察之职,就能让晋阳府成千上万的饿死的百姓活过来,就能给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一个家,就能让几十万的百姓填饱肚子吗?”

  右相不敢再吭声。

  “御史大夫?”皇帝低喝一声。

  一位身形干瘦的中年人,立刻跪到了中间。

  这回,不等皇帝发话,他就自己捡起奏章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额头上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身体更是散发着阵阵凉意。

  “御史台监察百官。晋阳府民不聊生,你们是如何监察的?”

  “一府之地,连续干旱两年,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而朕这个天子,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这到底是朕的朝堂?还是他兰纮的朝堂?

  不如我就如你们的愿,禅位于兰纮。”

  皇帝的话说得不紧不慢,甚至轻飘飘的。

  下面跪着的大臣,却吓得后脖子发凉。

  皇帝指着他们:“你们有罪,我这个一国之君更有罪。竟养出你们这样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