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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南蓉回到秀楼人就蔫了下来。

  两个月的陪伴,说不动心是假的,哪怕没有交流,可那种无声的陪伴让她寂寥的心有一丝慰藉。

  如今这份慰藉就像一个笑话,似是骂她不知廉耻。

  她猜想,是不是对方听说了什么,才会对她避如蛇蝎。

  这样一想,凤南蓉就病了。

  这几个月,湘琴肉眼可见的,小姐越发有神采,小脸蛋红扑扑的,像迎春的牡丹,香艳夺目。

  不过几天时间,姑娘吃不下,睡不着,整日对着镜子出神,要么就躺在榻流泪。

  初夏,园子里种的月季和茉莉都开了,可是姑娘那么爱花的人,一眼看的兴致都没有。

  湘琴实在担心,不知道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只好找到了大公子。

  凤泽宇今日吃了些酒,回来时脸色微红,却是神采奕奕。

  看到湘琴过来,还不忘记主动问。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南蓉找我有事?”

  凤泽宇这几年的历练,气质越发稳重,他本就随了凤家人的长相,俊美儒雅,加上身在高位又不曾娶妻,后宅也只有两个通房丫头,一个妾室都没有。

  这样的俊杰,哪个少女不喜。

  湘琴还未张口,脸已经红了,低垂着头,声若蚊蝇。

  “回大公子,小姐病了,这几日茶饭不思,也不准咱们请大夫。”

  “奴婢实在怕姑娘这样时日久了,身体会捱不住。”

  凤泽宇还是很疼大妹的,偌大的凤家都散落了,他的庶弟庶妹都不在身边,亲人也只有母亲和南蓉了。

  听到大妹病了,当即脸色不愉道:“既然病了怎不早些告知。”

  随即转身便去了隔壁院落。

  廊檐下,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

  青衣略带吃醋的语气道:“大公子对小姐真好,听说小姐病了,立即就去了。就是不明白,各自都未成婚,为什么要分府住?”

  她都怀疑那院住着的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大小姐,说不定就是公子相好的。

  仙月敲了一下她的头。

  “嘘,不该打听的不要问,听说之前伺候的下人因为私下嚼主子舌根,都被**卖了。”

  她们二人是大公子房中伺候的,有幸成了通房,难免又想要更多。

  青衫进府得晚,才被公子宠幸几次,便有一点得意忘形。

  听到仙月姐姐这样警告,吓得闭了嘴,她可不想被卖掉。

  在凤府做差活少,主子也少,月银却不少。

  公子宽厚温和、俊逸儒雅,老夫人仁慈、缄默,再轻松不过了。

  青衣忍了一会,还是心里难过。

  “诶,也不知将来谁家小姐那么有福气,能嫁给公子。”

  等有了夫人,她可能成为公子的妾不?

  盛青岚盘坐在佛像前,手撵着佛珠正在诵心经,儿子不喜她操心家事,为了让她有精神寄托,刻意寻了一尊汉白玉菩萨,让她供奉。

  听到外间丫鬟谈话,她懒得搭理。

  不过是一些痴心妄想的**蹄子,就那两分颜色也妄想上位。

  她在冀州从未提过给儿子张罗婚事,在她看来,凤府想再上一层,儿子娶的妻子一是要能成为助力。

  冀州这地界的女子,都不够格。

  只是听到南蓉病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那孩子纵然有错,五年前她做的也过份了,这些年可还在怨怪她?

  思及此,她忍不住想去看看女儿。

  凤泽宇走上秀楼,一进来就发觉和以往不同。

  妹妹的房间永远都散发着各色香气,不是各种花露香,就是新奇的香料味。

  多半这个时辰,南蓉都会抚琴,听着她琴音中的放松,也知道她心境平稳。

  已经过了酉时,房中一盏蜡烛都未点,黑漆漆的,房间只有淡淡的清冽气息,再没有甜腻腻的香味。

  “怎么不掌灯?”

  湘琴委屈道:“大小姐不准。”

  凤泽宇抢过火褶子,将茶桌上的烛台点亮。

  妹妹就躺在窗下软榻上,见他来了都不坑一声。

  “南蓉,哥哥来看你了,哪里不舒服?”他说着,用手背去触碰妹妹的额头,怕她发热了。

  凤南蓉别开头,只唤了一声哥,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声音黯哑,红润的唇瓣失了颜色,起着干皮,小脸上全是疲态。

  “怎么了,怎么病的这般厉害也不肯叫大夫,你是想痛死哥吗?”

  听到大哥的关心,凤南蓉眼泪掉得更快了。

  “哥,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关在这方寸间,每日面对的就是这四面墙,再也体会不到活在这人世间的意义?”

  凤泽宇:“……”

  他忽然意识到妹妹确实很可怜,那时她年轻小,不想一辈子守寡,毅然决然地掉了那个孩子。

  可如今,她圈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还不如为安王守寡,至少还能社交,还有身份地位和依仗。

  后悔的事情再提也没用,是该替大妹谋划一下未来了。

  “先前是哥哥忽略你了,初来冀州,要替皇上肃清贪腐,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未立稳脚跟前,哥哥怕你会吃亏。”

  “说起来,近日有一个诗会,皆是本地最为优秀的举子和秀才参加,本该是府台大人主持,大人念及哥哥我当年三元及第,将此事交给我了,妹妹若愿意,可以去看看。”

  凤南蓉别开脸,没多大兴致。

  “都是男子,我一个女子去做什么。”

  这边哥哥才介绍她的身份,那边怕是就知道她是那个被赐了忏字,一辈子需要悔悟的弃妃。

  “南蓉,你不必这样悲观,在冀州无人晓得你的曾经,你不必到人前,只在远处看着热闹也好。”

  凤南蓉心中压抑的何止是寂寥,想要的也不是那短暂的热闹。

  “听说皇后的孩子三岁了,而我这辈子都要孤苦一生了,是吗?”

  她与南茵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比南茵多享了十三年福。

  南茵却得到了这世间最尊荣,女子做梦都不敢想的帝王独宠。

  而她呢?只能如阴沟的老鼠一般躲着。

  “哥,你说若是如此,我要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

  她说着,自己的手就冲着脸挠下去。

  她想着,是不是只要这张脸毁了,自己就没了所有念想,便可心死,青灯古佛常伴了?

  凤泽宇见她情绪如此失控,紧紧抓着她的皓腕,劝道。

  “南蓉,哥哥让你参加诗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你看看可有相中的后生,若是有,哥哥做主让你再嫁。”

  凤南蓉闪着诧异的眸子,眼睫上还有泪,却是有了光。

  “哥,我还能再嫁?”

  “我不同意!”盛青岚在外听了许久,听到儿子让女儿在冀州嫁人,再也忍不住出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