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出门的这个功夫,里面似乎有了动静,清晰的听见梁北祁说了句话,“多谢李神医。”

  想来他们都是旧相识,也难怪阿离如此信任他。

  连莫站在门外,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屋内传来细微的交谈声,后面的却听不真切。她忍不住踮起脚尖,试图从门缝中窥见里面的情形。

  "莫姑娘,您别太担心。"阿离宽慰着,只是他年轻的面庞显得格外疲惫,也暴露出了他的担忧,"王爷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情况。"

  连莫此刻心绪纷乱,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背后那道伤,太深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开始血怎么都止不住……"

  浑身是伤的梁北祁出现在连莫面前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阿离神色一凛,正要说什么,房门突然打开。

  李神医缓步走出,白发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连莫立刻迎上去,"他...?"

  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后面的话也没能问出。

  李神医捋了捋胡须,神色但是没有之前在屋内那般沉重,"命保住了,但失血过多,需静养三日。"

  只是后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连莫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连莫自然是跟着李神医一起,他们来到回廊转角。

  月光如水,洒在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他的目的,更不知他想要说些什么。

  "王爷体内有一种奇特的毒素,"李神医压低声音,"寻常人中了此毒,不出三日必死无疑。但王爷体内似乎有与之抗衡的东西,这才保住性命。"

  连莫顿时心头一震,立马问道,"什么毒素?谁下的毒?"

  李神医摇摇头,"老朽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这般奇毒,至于来源……"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姑娘不如等王爷醒了亲自问他。"

  后来连莫还想追问,可是屋内突然传来阿离的惊呼声,而连莫也顾不得其它,转身奔向房间。

  推开门,只见梁北祁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却已睁开了眼睛。

  "你还好吗?"连莫冲到床边,想触碰他又怕碰疼他的伤口,手在半空中停住。

  梁北祁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右肩上,"你的伤……"

  "我没事。"连莫急忙道,"倒是你……"她的声音哽咽了。

  梁北祁伸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连莫连忙按住他的手,"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来回一遭,别又给作回去了!

  阿离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影阁的人呢?"梁北祁低声问。

  "阿离说已经甩开了。"连莫咬了咬唇,"但……他们可能还会追来。"

  梁北祁闭上眼睛,似乎在积蓄力气。

  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不行!"连莫坚决地摇头,"李神医说你至少需要静养三日。"

  "没有三日了,"梁北祁挣扎着要起身,"影阁的"追魂香"能追踪百里,他们很快就会……"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连莫慌了神,连忙扶他躺下,"别说了!我去找李神医!"

  梁北祁立即拉住了她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他的表情瞬间变得警觉。

  "阿离!"他唤道。

  门立刻被推开,阿离快步走进来,"王爷?"

  "准备马车,我们即刻启程。"梁北祁命令道,声音虽弱却不容置疑。

  连莫急了,"你这样子怎么赶路?"

  梁北祁看向她,眼神柔和下来,"相信我,莫儿。"

  因为留下来,只会更加危险。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阿离领命而去。

  连莫还想反对,梁北祁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扶我起来。"

  她很无奈,却也只得小心翼翼地扶他起身。

  梁北祁的动作很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始终坚定。

  当他终于坐直身体时,连莫发现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的伤口会裂开的……"她心疼地说。

  梁北祁摇摇头,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赤色药丸吞下。

  片刻后,他的脸色竟奇迹般地好转了些。

  "这是什么?"连莫惊讶地问。

  "保命的东西。"梁北祁轻描淡写地说,显然不愿多谈。

  门外传来脚步声,阿离回来复命,"王爷,马车已备好,李神医准备了药箱和干粮。"

  梁北祁点点头,"告诉弟兄们,分三路走,你随我和莫姑娘一路。"

  阿离应了一声是,随后就去安排了。

  连莫帮梁北祁披上外衣,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皮肤,滚烫得吓人。

  "你在发烧!"她惊呼。

  "不碍事。"梁北祁勉强站起身,却因腿软踉跄了一下。

  连莫连忙扶住他,让他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你这样根本走不远。"她忧心忡忡道。

  梁北祁却没有回答,只是调整呼吸,一步步向门口挪去。

  每走一步,连莫都能感觉到他在强忍痛苦。

  院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

  阿离掀开车帘,连莫扶着梁北祁艰难地上了车。车内铺了厚厚的被褥,梁北祁一躺下就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

  连莫跪坐在他身边,用湿布擦拭他额头的汗水。

  下一刻,马车开始移动,而在颠簸中梁北祁无意识地皱起眉头。

  "慢一点!"连莫朝车外喊道。

  这样快,又颠簸,怕不是要把梁北祁整死啊!

  她心疼的很,又拗不过梁北祁,只能听他的话,跟着一起逃离。

  车速稍稍减缓,夜色中,马车悄然驶离宅院,融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梁北祁突然睁开眼睛,"到哪里了?"

  看了看窗外模糊的景色,连莫这才道,"应该已经出城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

  月光下,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后退。

  "不对……"他喃喃道,"方向错了!"

  连莫猛地站起,差点磕到自己的头,"什么?"

  梁北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手帕上,这让连莫吓得脸色发白,"停车!快停车!"

  马车停下,阿离掀开车帘,"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