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吃人这事。

  朱珠语无伦次说了半天,总算是勉强说了个大概。

  朱家坟地,距离村子挺远,位置相对有些偏僻。

  坟地旁边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松柏林。

  每年这个时候,南归的候鸟就喜欢到那片松柏林筑巢、过冬。

  村里头有的人,就喜欢乘着晚上,鸟儿落到树上休息时候,去抓鸟。

  就在朱家兄弟姐妹四人回老家,请人准备修缮祖坟前。

  有村民去晚上去抓鸟,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正往朱家祖坟里钻。

  当时就给那个村民吓扔下抄网子,一边大喊着见鬼了,一边撒丫子往村里跑。

  第二天这事便传遍了全村。

  村里对此众说纷纭。

  有说是朱家祖坟诈尸,也有说是鬼魂回家,不然怎么会往坟里钻?

  反正就闹得村里挺人心惶惶。

  朱珠兄弟姐妹四人,除了老三朱子明有些无所事事外,其余三人用现在的话来说。

  都是妥妥的成功人士。

  有钱有势,到那儿都好使。

  面对村里的风言风语,朱家兄弟姐妹四人,也是恼怒不已。

  当天就领着人一块去了坟山,打算用事实破除谣言。

  “我…我们当时到坟地一看,我家祖坟压根没有什么异状,别说有洞子能让人钻进去。”

  “坟头上长得草,都一根不差。”

  本来到此,这事算是能就此平息,毕竟那天晚上,只有一个村民看到有人影往朱家祖坟里钻。

  并没有第二个人看到。

  谁曾想到,就在动土当天,几锄头下去。

  破土见血。

  一前一后,别说村民,就是我也忍不住下意识会把两件怪事联系在一起。

  有人往朱家祖坟里钻,又挖出血。

  朱家祖坟吃人之说就此传开。

  听完朱珠这一番阐述,我心头也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一前一后两件事,单拎出来都足够渗人。

  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我心里头倒更倾向于以讹传讹、添油加醋。

  不过为求万无一失,我想了想还是看着朱珠,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村里,或者附近村子,是不是真有人失踪?”

  如果真有人失踪,没准这两件事,还真有联系。

  祖坟吃人,也未必就是以讹传讹。

  朱珠立马很坚定摇头否认。

  “没有,闹出这些事以后,我们也去询问过附近几个村子,倒是有人失踪。”

  “可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时间上就对不上。”

  预料之中的结果。

  让朱家祖坟渗血一事,变得更加鬼影重重起来。

  朱珠的神色、语气也明显不是在说谎。

  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她也没必要说谎。

  在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收获。

  “梦魇又是怎么个情况?”

  朱珠告诉我,他们一家人梦魇缠身,就是在祖坟动土见血的当天晚上。

  朱珠梦到自己闯进了一片仿佛永远化不开的浓雾中。

  黑乎乎的,也看不到天空。

  在浓雾中走着走着,天空突然哗啦啦开始下大雨。

  准确说,梦里下的不是一般的大雨。

  是血雨。

  朱珠在梦里拼命跑,始终跑不出那片浓雾,血雨像是追着她在下。

  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的确是被梦魇住了。”

  我摸着下巴,点点头。

  第一个梦朱珠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这段时间怪事频繁,弟弟朱子明还被吓到精神恍惚失常。

  自己心理压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谁曾想,第二天吃午饭时,朱珠见两个弟弟脸色也不好看,全顶着熊猫眼,眉宇间还都噙着一抹后怕。

  一问,两个弟弟昨天晚上竟然也梦魇了。

  梦到的事,和朱珠一模一样。

  至于被祖坟渗血,吓到精神恍惚失常的朱子明,有没有梦到下雪雨。

  朱珠也不大清楚。

  因为直到今天,朱子明还是疯疯癫癫,人都认不全,别说清楚表达做过什么梦。

  跟着就是第二个梦。

  还是那片化不开的浓雾,天空依旧在下血雨。

  不同的是,这次浓雾中多出了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梦里,我…我们也看不清楚那两个人是谁、长什么模样。”

  “就感觉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身形佝偻那种,两个老人就一直在骂我们。”

  “骂的什么也听不到,但在梦里我知道两个老人在骂我,不仅是我,我两个弟弟也是这样。”

  在之后几个晚上,一直到昨晚,朱珠姐弟三人,就一直重复在做第二个噩梦。

  梦里血雨越下越大、雾气越来越浓。

  雾中两个老人情绪也是越来越愤怒,骂的越来越难听。

  说完这些,青天白日下朱珠已经是满头冷汗,眼角都在颤抖。

  通红的眼眶、黑眼圈更是重的吓人。

  明摆着是最近已经被噩梦折腾到不敢睡觉。

  “小师父,这些事您…您有什么看法?是不是就祖坟出了问题?”

  朱珠一脸迫切希冀看着我。

  这会说什么问题也没看出来,妥妥丢人现眼。

  但眼下朱家祖坟渗血一事,鬼影重重,朱家老三朱子明已经失心疯。

  没看问题,硬要装腔作势的话,可就不是来帮忙解决问题。

  是来添乱。

  我摇了摇头,不出意外朱珠眼神里的希冀,瞬间黯然下去。

  连带看我的眼神,都变的充满质疑。

  “要不然麻烦小师父你联系下殷教授,我知道殷教授本事大,没准他能看出问题。”

  “要是殷教授他觉得三百万不够他出手,报酬可以在谈。”

  殷森能不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能不能一眼找到根由因果。

  我不知道。

  朱珠一句三百万不够,还可以再谈。

  着实给我吓了一大跳。

  三百万啊!那可是整整三百万!

  这孙子,还真是拿我当赚钱机器了?!

  见我咬牙切齿,拳头都攥紧了。

  朱珠眼神闪烁了几下,还以为她的话让我不高兴了。

  马上就从挎包里拿了个大红包递给了我。

  “小师父,我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现在这事处理不好,对我们姐弟影响太大。”

  “尤其是我弟弟子明他……他年纪轻轻,真要这么精神恍惚下去,后半辈子咋办啊!”

  我撇了一眼红包。

  挺厚。

  看样子起码也得一万多。

  随便给个红包都一万多,殷森这孙子上哪找的这么多不差钱的主家。

  我为还债,开店辛辛苦苦这么久,也就碰到明楚瑶一个不差钱的主。

  结果还给人当枪使。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个人。

  “朱大姐,什么事都还没办,这红包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嘛。”

  “至于你想让殷教授亲自来一趟,恐怕的你自己联系,我真没这么大面子。”

  “或者你可以另请高明。”

  我摊了摊手,把选择权利,一股脑交给了朱珠。

  既然质疑我的能力,我没必要死乞白赖。

  上杆子不是买卖。

  何况这也不是我的买卖。

  朱珠犹豫了几秒钟,走到一旁自己给殷森打了电话。

  也就不到一分钟时间,朱珠便挂了电话,走到我跟前冲我鞠了个躬说。

  “小师父,那这次就麻烦您了。”

  “车在外头等着,咱们先过去看看?”

  我不知道刚刚电话里她跟殷森谈了什么。

  不过以我对殷森行事作风的了解,也能猜到个大概。

  殷森无非也就是说这买卖爱做做不做滚,预付款不退。

  事情办完,立马结尾款。

  拖一天算一天利息。

  言归正传。

  跟着朱珠走出车站,一辆黑色商务车早在路边等候多时。

  看到朱珠,司机马上跑下车,恭恭敬敬拉开车门。

  “小师父请。”

  朱珠没有自己先上车,转头客客气气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也没客气,弯腰钻进了车里。

  朱珠老家,在一个叫河湾的村子。

  距离市区还挺远,足有两个多小时路程。

  到村口,已经是临近傍晚。

  不大一个村子,两面环山、村头有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河湾正对着村子。

  大概这就是河湾这地名的由来。

  一眼看过去,整个村风水很好,两边的山就像是两条大臂膀,将整个村子捧在手心里。

  就这风水,不说这村里能出什么大人物。

  但绝对河湾村家家户户,日子要比附近其他村子过得富裕、红火。

  果不其然,进村一看,家家户户都修了小楼,路两旁田野间种了很多杏树。

  朱家在村子主干道边,正好坐落在一处地势凸 起、上面却极其平坦开阔的小山头上。

  站在村口,不管从什么角度看。

  第一时间看到的都是朱家那栋无比气派的四层别墅。

  周围其他房子,都比朱家别墅矮了一头。

  再远远一看朱家别墅的修筑风格、错落布置。

  都十分考究,暗合阳宅风水。

  “好一个独占鳌头,朱大姐你们家应该算是河湾村最有出息的一家人了吧?”

  “或者说十里八乡,你们家都是独占鳌头。”

  朱珠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独占鳌头不说是顶级阳宅风水,也算上佳了,起这栋别墅前你们家应该请人看过吧?”

  “是啊,那片地原本都是些山田山地,早些年挨着路边算是最差最难耕种的,当时村里分田地,我们朱家是村里杂姓,就分给了我们家。”

  我没经历过分田分地那段岁月,但也知道,很多地方一个村基本就是一个姓。

  杂姓人家,在这种村子里绝对算势单力薄,几乎没啥话语权。

  “后来请人看了,说适合修房子,我们家就从搬到了那儿,以前我们家住在村后头。”

  说这话时,朱珠字里行间有一种难以遮掩的激动、自豪。

  以前你看我不起,今天让你们高攀不起。

  谈论、询问朱家阳宅风水,我也不是为了拍马屁。

  朱家阳宅风水这么好,阴宅风水不用看。

  不说能跟独占鳌头的阳宅风水一样好,至少不会有问题。

  要不然单靠一个独占鳌头的阳宅风水。

  朱家姐弟四人,恐怕也很难达到今天的成就。

  既然祖坟风水不存在问题。

  那为什么会渗血?

  朱家姐弟又会梦魇缠身?

  这事愈发让我感觉匪夷所思起来。

  车子开到朱家别墅门口,大老远我就看到那儿堵了一群人,还有不少村民站在远处看热闹。

  “我闺女就是来你们家帮忙失踪的,这事你们朱家得负责!”

  “别以为你们朱家有钱,就能无法无天,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我们老两口吊死在你朱家门口!”

  听到这话,我眉头一皱,朱珠脸色也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朱大姐,你不是说没人失踪?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