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和王城后,被动静引来堵在门口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面色骤变,吓得呼啦一下朝后退出去老远。

  显然这是把我和王城当做了脏东西。

  或者说自从赵大哥、凤霞嫂子两口子遭遇不幸之后。

  这农家乐恐怕不止一次两次闹出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动静’来。

  “大家伙别怕,我两是人,大活人。”

  “有影子的,这青天白日也不会闹鬼对吧?”

  王城也反应过来这是把我们当成了脏东西,忙高举着手大声解释。

  “好像真是,有影子。”

  “**吓死个人!”

  ……

  又是一阵嘈杂过后,围堵在院门口的村民确定我和王城都是大活人以后,这才陆陆续续离开。

  一个年岁稍长,一脸慈祥和蔼的老人拄着拐进了院子,看了看我和王城、又看了看周围,重重叹了口气说。

  “两个后生娃,你们要是没啥要紧事,就抓紧离开吧。”

  “走不了,也别隔这院子住,不嫌弃去我家住,这院子不太平。”

  这话算是说到了王城心坎儿里头去,他开口就想要把我们的遭遇一股脑说出来。

  幸亏我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

  “老大爷,您说这院子不太平是咋回事?”

  结果和我猜测相差无几,自从赵大山、凤霞嫂子两口子出事以后,刚过七天。

  也就是赵大哥、凤霞嫂子头七的那天。

  这院子里就开始不太平,先是有邻居发现半夜院子里突然亮了灯,还能听到赵大哥两口子说话的声音。

  之后又有人在老龟渡口看到过赵大哥和生前一样,撑船摆渡拉客。

  在我和王城之前,也有几个外地来的游客,傍晚时候遇到了赵大哥,还住进了赵大哥家农家乐。

  结果第二天一睁开眼,便发现整个农家乐除他们之外空无一人,一直等到下午时候,也没见赵大哥两口子出现。

  几个游客以为遇到了黑心店家,收了钱不按约定招待,便去村里想要投诉。

  一问这才得知赵大哥两口子已经不幸遇难十多天了。

  几个游客差点没被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连行李都不敢回农家乐收拾,当天就逃出了老龟渡。

  之后这事传了出去,大家伙都知道老龟渡闹鬼。

  村里其他农家乐的生意,也大受影响。

  “怪不得咱到老龟渡村也小两天时间了,一个游客也没碰到。”

  王城挠了挠脑袋,小声嘟囔着,一脸的尴尬。

  我也是无奈一笑,其实就算身背红娘子诅咒、晦气遮掩,我也早该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发现问题、进而猜到真相。

  “老大爷,那赵大哥两口子的后事怎么办的?”

  说到此处,老大爷更是止不住摇头叹息。

  “大山、凤霞两口子都是热心肠的老好人,可惜这么些年也没个一儿半女。”

  “出事以后也是几个侄子帮着办的后事,请了捞尸队去打捞,也没能捞到尸体,又舍不得花那钱去请马老疤搭把手。”

  “最后只能按习俗,弄了个衣冠冢,灵位就送去了河神庙。”

  老龟渡村距今已经有几百年历史,旧时候很长一段时间,老龟渡更是这一段黄河滩上最热闹繁忙的渡口。

  有水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不幸溺死的可怜人。

  几百年时间里老龟渡不知道有多少人溺死在黄河里,能捞到尸体入土为安的已经算幸运。

  很多还是和赵大哥、凤霞嫂子一样最后连具尸体也捞不到。

  久而久之老龟渡就有了一种特殊习俗,凡是不幸溺死河中,又打捞不到尸身的。

  便弄了衣冠冢入土为安,然后在将灵位供到河神庙。

  以求河神能够大发慈悲,施以援手让亡魂早日安息。

  没有尸身,以衣冠冢入土为安,这习俗很多地方都有,也由来已久。

  设衣冠冢不难,难的是需要大摆法场施法将亡者灵魂诏回。

  所以赵大山侄子请来操办衣冠冢的,十有八 九是个只会糊弄人的江湖骗子。

  因为如果真请来有本事的法官弄好衣冠冢,施法招了魂,赵大哥也不会至今也还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无法接受夫妻 两人都已经不幸溺水的事实。

  弄清楚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谢过老大爷后,我便和王城直接去了老龟渡码头。

  昨夜下了一整夜大雨、河水暴涨,渡口的小船都给冲走了好几条,更别提有船过河了。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就在河水暴涨、波涛汹涌,压根没船敢走的河面上。

  大老远我就看到马老疤撑着捞尸船在乘风破浪。

  大白鹅像是资深水手一样,昂首挺胸站在船舷上。

  足以轻松掀翻小船的汹涌波涛,似乎被马老疤用某种秘法给镇住了似的,压根动摇不了他的捞尸船。

  不仅是我看的有些瞠目结舌,就连一直对马老疤心怀怨气的王城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该说不说,马老疤这老帮菜倒是有点真本事,这么大风浪,划这么一条破船,还能在河里来去自如。”

  “跟特娘河神的干孙子似的。”

  “有句话叫民间自有高人在,这你可不是空穴来风,马老疤就属于这种人,可惜不知道有多少马老疤这样的民间高人,跟不上时代步伐,渐渐被人们遗忘、抛弃。”

  我刚说完,王城便侧过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许仙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多愁善感?”

  我笑了笑,大概是这一次来西北遇到了太多事,还给自己惹了个诅咒。

  不大一会功夫,马老疤的捞尸船稳稳当当靠了岸。

  不出意外,大白鹅一看到我和王城,立马扑棱着翅膀嘎嘎直叫,要多凶就有多凶。

  马老疤栓好捞尸船,抬手拍了拍大白鹅的脑袋,斜眼冲我和王城冷冷一笑毫不客气说:“命挺大,还没死呢?”

  “老帮菜你……”

  王城立马来了火气,抬手指着马老疤就想要争论,被我一瞪眼给堵了回去。

  我走到马老疤跟前,刚想要抱拳鞠躬致谢,顺带请他帮忙打捞赵大哥、凤霞嫂子的尸身。

  却是一下僵在了原地,因为我从马老疤身上嗅到了一股很浓重的尸气。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马老疤手臂上的衣袖破了,是被抓破的。

  手臂上缠着纱布,看不到伤口,却能看到纱布已经被泛着乌黑的血给侵染透了。

  再看马老疤的脸色、嘴唇,也是苍白中透着青黑色。

  这是碰到尸怪,中了尸毒。

  马老疤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捞尸人,不可能没有碰到过尸怪,自然也有一套祖传对付尸怪的法子。

  不过眼下,马老疤不仅没捞回尸体,自己个还受了伤、中了尸毒。

  显然这次马老疤碰到的麻烦,很棘手。

  “看样子马老前辈这躺下水捞尸的活计,不大顺利啊。”

  “这尸毒可得抓紧治,迟了神仙难救。”

  “哟毛头小子倒是懂不少嘛?”

  “一个快死的人,少特娘跟老子跟前卖弄。”

  “马老前辈您说的是赵大哥两口子的事吧?我已经知道了,还没谢过马老前辈几次提醒之恩呢。”

  说着我便深深朝着马老疤抱拳鞠躬致谢,顺带瞪了王城一眼。

  王城咬了牙,不大耐烦的说了句谢谢。

  马老疤的脸色、态度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话里带刺。

  不过他紧跟着的一句话,却是让我心里头为之一惊。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滚蛋,免得真做了替死鬼。”

  “你两来码头,不就是因为那只水鬼热情招待,动了恻隐之心,想请老子帮忙捞尸吗?”

  “实话告诉你们,那两口子的尸体捞不到、也不能捞,甭白费力气,免得惹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