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侯翠翠赶回县城医院,病房里早已经不见冯琪踪影。

  衣服啥的也全都给收拾走了,找了个护士一询问,这才得知冯琪傍晚吊完盐水,便坚持要出院。

  这会人早就出院离开了。

  侯翠翠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脸上焦急担忧的神色是一点也遮掩不住。

  她转过头看着我,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没脸问、也不需要问。

  一开始我已经把整件事的利害关系说清楚了。

  现在是冯琪自己作死。

  她以为我今晚肯定能成功送走崔晓、能收复那只婴灵。

  而她便可以脚底抹油畏罪潜逃,从此再无邪祟缠身。

  毕竟冯琪借助职务之便做的那个勾当,随便一件都足够她蹲几年大牢。

  就这还只是我们知道的,天知道冯琪背地里还借着职务之便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保不齐所有事被揭发出来,她就得牢底坐穿。

  侯翠翠一连给冯琪打了十几个电话,毫无疑问压根就没人接,后面在拨打过去,电话那头干脆就关了机。

  “琪琪…琪琪她怎么这么蠢!”

  “怎么这么蠢!”

  “许仙,你老实跟表嫂说,琪琪她……她现在跑了,是不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表嫂那只婴灵本就不愿意和解,现在冯琪又出尔反尔,你觉得那只婴灵会善罢甘休吗?”

  淡淡的一句话,瞬间让侯翠翠踉跄几步,跌靠在了病房冰冷的墙壁上。

  我陪着侯翠翠离开医院,不出意外在医院门口碰上了特地在那儿等候多时的冯琪父母。

  冯琪父母一看到我,立马就迎了过来,一左一右抓着我胳膊苦苦哀求不停。

  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咱们两家是亲戚,我得帮这个忙。

  冯琪是做了错事,可她岁数还小,不懂事,还是个孩子。

  我作为亲戚,总不能真逼着她去蹲大牢。

  现在冯琪离开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三代人香火供奉那只婴灵的事,他们来替冯琪办。

  听完,我是真的忍不住咧嘴就笑了起来。

  冷笑。

  毫不犹豫甩开冯琪父母的双手,我抬起手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夜空。

  “要不是看在表嫂的面子上,在得知这件事因果之后,我早撂挑子不管了。”

  “说句不中听的,冯琪是罪有应得,她要认罪伏法、诚心悔过的话,还有浪子回头的机会。”

  “现在她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事我管不了,也不会管。”

  一口气骂完,我转身拂袖而去,冯琪父母还在背后一个劲嚷嚷挽留,见我头也不回,干脆就骂我不念及亲情、不懂事什么的。

  侯翠翠其实也想哀求,只是她了解我的脾气,最后也没真的开口挽留。

  离开医院,我在附近开个一间宾馆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搭车回了村。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分,我妈见我情绪有些不大对,便问我是不是冯琪的事出意外了?

  我无奈苦笑了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妈讲了一遍。

  当时侯翠翠带着冯琪来白龙庙求我帮忙,我妈便偷偷告诉过我冯琪这人,不像表面上那么文静乖巧,让我小心些。

  我当时虽然留了个心眼,却也因为侯翠翠这边沾亲带故的缘故,并没有把冯琪想的过于险恶、虚伪。

  这次算是实打实又被上了一课。

  之后几天,我照常帮着我妈做农活,去白龙庙里做庙祝。

  期间帮着几家丢魂的孩子叫了魂。

  一来二去白龙庙的香火倒是又兴旺了不少。

  我也能清晰感觉到,神像之内白灵素的妖灵在一点点慢慢恢复。

  虽然恢复的进度很慢,可总归是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至于冯琪的事,用现在流行语来说,大概就是这一次报应走的不是顺丰,是闪送。

  来的出奇快。

  就在冯琪畏罪潜逃第三天,她之前借职务之便做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就全被曝光了出来。

  连带着她的上家、下家,所有牵扯其中的人全上了新闻。

  第四天侯翠翠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冯琪死了。

  出了车祸。

  她看到新闻,想要开车往南边跑,在一条省道上出了意外。

  连人带车冲下路边,事发时是晚上,那条省道平常又车流稀少。

  等第二天一早被人发现,报了衙门,冯琪尸体都硬了。

  更渗人的是,冯琪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有许多乌黑发紫的牙印。

  一圈圈牙印,像是小孩子撕咬出来的。

  尸体又是血肉模糊,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冯琪不是摔成那样,而是被一个小孩子活活给撕咬到血肉模糊。

  当时殡仪馆去收尸的工作人员,去查看县城的衙门人员,都给吓了一跳。

  核实完冯琪身份以后,立马就送去了火葬场。

  今天冯琪父母去火葬场接骨灰。

  侯翠翠给我打这个电话,除了知会我一声冯琪的死讯之外,便是想问问我冯琪死后是不是也会像崔晓一样,继续被那只婴灵纠缠折磨?

  “表嫂,冯琪死了逃得过阳间律法,可她逃不过阴司铁律,更逃不过因果报应。”

  “这事我劝你别操心了,我也不会在多管闲事。”

  劝了侯翠翠一句,我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冯琪父母接回骨灰,也只能忍着悲痛,替女儿操办后事。

  张罗着请了不少亲戚,还单独安排人来请了我家。

  我岂能看不出来,这是担心冯琪死后也不得安生,还想请我去解决。

  要不然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请不到我家。

  我直接装傻充愣糊弄了过去,我妈这人心善。

  跟我说冯琪生前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现在人死了。

  人家又请到了家门口,就算不是沾亲带故,这种事也得搭把手,何况还沾亲带故。

  拗不过我妈,没办法我也只好作罢,不再言语冯琪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我没去参加,我妈一个人去参加了冯琪葬礼。

  我原以为这事到此就能彻底结束,毕竟上门来请客,我妈也去了。

  谁曾想,我还是低估了冯琪这人的不要脸程度。

  生前作奸犯科、虚伪,死了也不要脸。

  我妈参加完冯琪丧事回家的头天晚上。

  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我房门口晃来晃去。

  像是个人影,却又看的不真切。

  完全是本能反应,我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翻身而起的同时,抬手迅速结了个剑指,回头朝着门外便一声怒呵。

  “何方冤鬼胆敢到我家门口撒野?”

  我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哭声。

  鬼哭的声音。

  说不出的凄惨、悲凉,常人听了鬼哭,势必会立时被影响心神。

  冤鬼哭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不滚,信不信我教你魂飞魄散?”

  “许仙别,是我…我求求你再帮帮我!我知道错了!”

  “我真知道错了,我认罪认罚,下油锅爬刀山我都认,求您让那只婴灵别再折磨我了!”

  听出是冯琪的声音,我眉头一凝,心里头一股怒意浡然而生。

  冯琪车祸丝毫、头七回魂那只婴灵不会放过它,这早注定。

  可我没想到,它竟然敢跟着我妈一路找上门来。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有这般下场是咎由自取。”

  “你的事我不会管,最后一遍赶紧滚,不然我让你知道老子不比那婴灵好惹!”

  说着我抬手剑指便朝门外猛地一指,口中低呵一声敕令。

  剑指落地,门外瞬间没了冯琪鬼魂的声响。

  骂了句晦气,我本想要躺下继续休息,突然想起来冯琪鬼魂是跟着我妈回来的。

  “我去**的!”

  “冯琪你胆敢祸害我妈,老子让你魂飞魄散!”

  一声怒骂,我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夺门而出直奔我妈卧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