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村长正带着人大肆捕杀野猫,整个村子乱哄哄的,家家户户基本都还没熄灯。

  我背着八卦袋,陪着牛大炮儿子一路沿着通往村尾的小路寻去。

  快要寻到村尾的时候,终于远远地看到了牛大炮儿媳妇。

  人就跌坐在地上,引路用的白灯笼还握在手里,正朝着不远处那一片野树林子哭喊。

  “儿啊!我的儿啊!你跟妈回家!”

  “跟妈回家吧!”

  牛大炮儿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村外骤然响起的野猫惨叫交织成一片。

  一个极惨、一个极悲。

  极端强烈的情绪,听得人心里头也只发颤。

  “媳妇儿!”

  牛大炮儿子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我没着急上前,而是反手抽出七星剑握在手里,死死盯着那片野树林子。

  诈尸的孩子就在那片野树林子里头,野兽一样趴在一棵树后,探出脑袋看着我。

  长满尸斑的惨白小脸十分僵硬,脸上被野猫撕咬的伤口,也早已不在流血,外翻的皮肉却不是正常的惨白色,反而透着诡异青黑。

  原本应当是充满纯真灵性的大眼睛,也变成了一片死灰,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更渗人的是明明突遭横祸夭折时不过刚满月没多久的小孩,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已经长出了又尖又细的牙齿。

  杵在地上的小手,指甲也全变成青黑色,和牙齿一样在疯长。

  我没想到牛大炮家小孙子尸变的如此迅猛。

  眼下它多少还有一丝丝和母亲之间骨血相连的羁绊。

  可就眼下这情况看,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孩子就会彻头彻尾变成嗜血尸怪。

  我咬了咬牙,又摸出一道镇尸符夹在手里。

  准备直接将其镇压。

  然而没等**近,仅仅只是牛大炮儿子跑到近前。

  已经尸变很严重的婴儿,嗖一下消失在了树丛里,只留下树丛中一阵晃动。

  “儿啊!你跟妈妈回家吧!”

  母子心相连,牛大炮儿媳妇也感觉到孩子跑了,哭的更加撕心裂肺起来,挣扎着就要往树林子里钻。

  “媳妇儿你这是干啥啊?孩子已经没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咱家咋过啊!”

  “媳妇儿!”

  牛大炮儿子死死抱着媳妇,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也在那一刻带上了哭腔,眼泪一个劲往下滚。

  一声嚎哭,牛大炮家儿媳妇终于是承受不住丧子悲痛,双眼一翻晕到在了地上。

  “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了?!”

  想在出手已经没机会了,我只好收起七星剑、镇尸符,快步走上前伸手替牛大炮家儿媳妇搭了搭脉。

  又抬手翻看了一下眼皮、看了看眼珠,并没有魂魄离体的迹象。

  “牛哥放心吧嫂子没事,这白灯笼本就以嫂子精气神为引,看到孩子嫂子悲从心生,受不了打击,一时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把嫂子背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几天身体就能恢复,至于心里恐怕还需要牛哥多多陪伴安慰。”

  不是母亲,永远无法体会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真的相当于生生从母亲身上割下几斤肉来吧。

  人已经晕了、白灯笼也灭了,今晚的计划算是彻底落空。

  担心回去路上再出意外,我一路护送牛大哥两口子回家。

  走到半道时,正好碰上村长带着两个人回来。

  三个人,每个人手里头都抓着尾巴提着好几只血淋淋的野猫。

  有的是被钉耙打死,有的是被夹子夹住,被砸碎了脑袋。

  反正每一只野猫都死得很惨很惨,还没凝固的鲜血滴滴答答往下落。

  那股子浓重血腥味让我心里头说不出的堵得慌。

  “哎许仙、小牛你两这是要去哪?”

  “翠莲这是咋地了?刚刚碰到不还好好的?”

  “要不要找几个人送去医院啊?”

  “不用麻烦牛大嫂只是急火攻心暂时晕了。”

  我抢先一步搭了话,随后便从村长口中得知,就在几分钟前他们也是几个人送今晚打死的野猫回村,正好碰到牛大嫂提着白灯笼走到这。

  按村长的说法牛大嫂当时正一边往家走、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字。

  牛大炮孙子出事早夭,村里人都知道。

  一看这情况,村长几人还以为牛大嫂是受不了丧子之痛刺激到了脑子。

  也是热心肠,便把人拦了下来询问。

  牛大嫂刚说了句没事,突然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事不对,折返身就往回跑。

  等村长几个人缓过神想追,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想着人也没事,可能是再给孩子招魂啥的,今晚又成功捕杀了好几十只野猫,村长几人也就没往心里头去。

  听完这些,我真的是咔嚓一下就攥紧了拳头。

  牛大嫂明明已经成功引出了诈尸的孩子。

  孩子是感觉到村长几人身上刚捕杀完野猫的杀气,受了惊吓才转身跑的。

  更让我忧心不已的是,今晚村长真带人捕杀到了那么多野猫。

  那么多野猫被捕杀临死前释放的怨念,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淤积在村子里难以散去。

  这些怨念,会成为牛大炮家孙子最好的养分。

  而且现在还没确定是不是真有野猫精作祟害人性命。

  村长就真的那么肆无忌惮捕杀野猫,我总感觉这事不对味。

  别过头实在是不忍心去看那几只还在流着血,甚至有一只还没死透,嘴巴一张一合还往外吐着血沫子的野猫。

  “村长且不说连我也不敢确定咱村里真有野猫精害人。”

  “就算有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今晚捕杀那么多野猫、造了那么大杀孽,真不怕惹出祸事来吗?”

  “看你们这样子,难不成还打算把这些捕杀来的野猫拿回村挨家挨户分一分?”

  我已经是强压着怒意在说话了,每一个字也都在心里头字斟句酌过。

  然而我的劝阻,不仅没能及时警醒村长几人,反而惹恼了他们。

  “许仙你这话啥意思?咱村里头三口人全是给这些畜生咬死的,这就冤有头债有主!”

  “难不成在你眼里头咱村三条人命还比不上这些畜生?”

  师父从小教我生命并无贵**之分,动物也好人也罢、穷人也好、富人也罢,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只有一条命。

  不尊重也要学会敬畏。

  “这些野猫也不分,就拿去村尾林子里头挂着扒了皮!”

  “还能让这些畜生欺负咱村不成。”

  一听村长要把今晚捕杀来的野猫全拿去村尾那片林子里挂起来扒皮抽筋。

  我真的急了。

  牛大炮家诈尸的孙儿,就在那片林子里藏着。

  那么多被残忍捕杀、怨念十足鲜血淋漓的野猫尸体挂上去。

  不等于是人为饲养诈尸的婴孩吗?

  “不行!绝对不行!要是信我,就赶紧停下别再捕杀野猫了,这些野猫尸体全拿去晒谷场一把火烧了!”

  显然从我劝阻不要大肆捕杀野猫那一刻开始,我就成了这项行动的叛徒。

  我的话不仅被当成了耳边风,更是遭到一顿冷嘲热讽。

  劝不住更拦不住。

  整个晚上,野猫惨叫声总是不时响起。

  每一次惨叫,都带着极强的怨念、恨意。

  我一整夜几乎没怎么合眼,一直在心里头祈祷这事快点过去,别再出乱子。

  可惜该来的总会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撑不住迷迷糊糊睡过去。

  房门便被我妈推开了,猛然惊醒过来,脑子都还没彻底清醒,我妈一脸惊恐不安的看着我,开口就是一句。

  “村长…村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