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棋局厮杀了许久。

  蒋致远目光落在桌角的血帕上,终是棋差一招,败下阵来。

  “致远,你有些分心啊!”

  皇上抬眉轻笑一声,“难得你输给朕,真是件喜事。”

  蒋致远嘴角也露出一笑,但眼里流露出十分嫌弃,“微臣只是不喜欢下棋的时候被一个妇人看着。”

  皇上哈哈大笑。

  “唉呀,蒋承天这个人脑子转不过弯,竟怀疑昨夜行刺朕的刺客跟安庆侯府顾老夫人有关。

  证据就是这一方血帕,余下的什么都没有。

  据朕所知,这顾老夫人本性良善,连自家宅子里的事情都处理不了。

  有胆行刺朕的人,怎么可能这般无能?”

  他拿起血帕递给蒋致远,“难得这么巧,今**来看望朕这个老朋友,不如帮帮朕,该怎么打发走这李氏。”

  蒋致远接过血帕,放在眼前,皱眉。

  “这帕子是荷丝织锦所制,微臣记得前年皇商沈家耗时一年才研制出来半匹。

  因为珍贵,所以进献给了皇上。

  独独半匹,难道皇上赏给了安庆侯府?”

  皇上淡笑摇头,“朕但凡有好东西,也是先送给贵妃。若是送给了其他人,不怕她跟朕耍脾气?

  但是满宫中,除了贵妃,皇后那也应该有。沈家当时应该是得了一匹,另半匹送给了皇后。”

  蒋致远听出皇上的意思。

  李筱雅也听得出,她跪得双腿都麻了,那两位的话好像也没有避着她。

  不过这一个多时辰,她跪得十分的平静。

  因为她看到了蒋二爷。

  那个本该躲在她屋里的蒋二爷,在她跪在这里之前,已经跟皇上在下棋了。

  他敢出现在这,想来是有了应对的招。

  她不担心自己会死,也不担心安庆侯府被牵连,她想蒋二爷一定要救她这个一根藤上的蚂蚱。

  再看他同皇上说的话,似乎已经把矛头指向秦贵妃。但皇上似乎有意偏袒,竟然把皇后也拉了出来。

  她不禁苦笑。

  “不过这李氏昨夜把马车停在刺客经过的地方,确实很可疑。”蒋致远收着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地放进棋盒里。

  “这帕子又怎么会沾血?”

  “致远啊!不如叫李氏进来问问。你看她那样子,像受惊的兔子,说她要杀朕,朕也不相信呀!

  蒋承天越发胆大,竟不问朕的意思就把一个后宅的妇人绑进宫。

  新顾侯年纪又轻,只怕也吓破了胆。

  安庆侯府祖上有功,他这样做,真让朕为难。”

  “微臣还是回避吧!”蒋致远移动着轮椅,“微臣久不出门,一出门就碰上这样的事情,挺烦的。”

  “别啊!你脑子灵活。帮朕出出主意呗。再说你看人的眼光一向好,帮朕看看这李氏有没有说谎。”

  “那好吧!”

  皇上极力地留,蒋致远不好推脱,不过脸上表现出极其的忍耐,似乎十分厌烦这样的事情。

  “顾老夫人,皇上请您进去。”苍公公倒是客气。

  李筱雅寻了个支撑的点,慢慢站起来。

  站起来之后,竟好久移不开步,双脚的麻意犹如蚂蚁咬似的让她无法适应。

  只得咬了下唇,“苍公公,等等。”

  “顾老夫人,不用着急,皇上只是问个话,想来您不会有事的。”

  苍公公人精一样,在里面就听出事情与安庆侯府无关。

  皇上叫这顾老夫人去,无非是给个交待。

  他不会得罪一个皇上记得的人。

  李筱雅想快点去掉脚上的麻意,便双脚交换地跺了跺。

  等恢复好,便朝里面走去。

  “顾老夫人!”皇上见到李筱雅,惊讶了一下这位老夫人的年轻。

  “参见皇上!”李筱雅福了福身,都跪了一早上,语气都带着怨气。

  她又睨到一旁的蒋二爷。

  迟疑着。

  “这是蒋国公府的世子蒋二爷。”皇上还特地介绍了一下。

  “蒋二爷!”李筱雅冷冰冰地打了个招呼。

  “顾老夫人怨气很深啊!”蒋致远冷声吐出这话。

  “一大早被人扰了清梦,还让人打伤院中丫鬟,还被莫名其妙地抓起来,送进这宫中跪了一个多时辰。

  没有怨气,难道本夫人要向蒋承天说谢谢?”

  她看到蒋致远手中抓着的血帕,“本夫人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这帕子是荷丝织锦。

  前年满京城才出了一匹。

  本夫人从前也想要,甚至还想花大价钱买上一匹,却被告知此物专供皇宫,根本买不到。”

  她转过头看着皇上,“皇上,臣妇真的很生气。就因为臣妇的夫君去了。这朝中随便一个人都能肆意欺辱我们安庆侯府的孤儿寡母了吗?

  蒋承天拿着这帕子就说本夫人与刺客勾结,意图刺杀皇上您。

  可臣妇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臣妇得皇上恩赐,有了三品淑人的诰命,我儿谨荣才得以承袭安庆侯一爵。

  臣妇对皇上您,只有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您看。

  怎么会刺杀您呢?

  若非蒋承天带侍卫去臣妇的院子,臣妇都不知道皇上您被人行刺。

  臣妇又气又冤,才会如此激动,希望皇上体谅。”

  李筱雅这番急切的话,让人觉得就是个没有见识的后宅女人带着埋怨与怒气。

  甚至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表现出得体一些。

  光在外间跺脚又已失了仪态。

  这样的人毫无心机,说她杀人,真的很荒谬。

  皇上撑着头,招了招手。

  苍公公便把蒋承天叫了进来。

  李筱雅一看到来人,情绪就更加激动了。

  “皇上,就是他!您快问清楚他,为何只找本夫人的麻烦。”

  突然她就哽咽起来,“民妇昨夜从那保利区经过,马车也暂停在那里一段时间。

  是因臣妇的婢女听说天命之女在城区募捐。

  而那天命之女是臣妇未过门的儿媳,臣妇也想捐赠一些银两给慈幼院的孩子。

  哪知会那么巧,那刺客就经过了那里。”

  李筱雅眼睛通红,“当时经过那里的人许多,也不知道蒋侍卫长有没有一一排查,还是只针对臣妇一个?”

  “皇上,”蒋承天打断李筱雅的话,“那刺客身负重伤,若是在人群中,肯定会被人发现。

  而他要逃,也需要借助跑路的工具。

  臣的人在附近搜寻,刺客也的确是保利区闹市消失。

  臣很有理由怀疑,是这顾老夫人把刺客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