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她未回头

  许可馨从楼上下来看见他这副模样,愣了一瞬,皱眉问。

  “又去找她了?”

  墨景言没有回答。

  “你还没完是不是?”许可馨声音带了火气。

  “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你上次那几个代言不是因为你跟踪骚扰她才全撤的吗?”

  “你再闹下去,她就真的报警了!”

  “你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软骨头?”

  “她现在身后站着整个法律援助系统,还有顾延瑾!你还真把她当成你能翻来覆去羞辱的小宠物吗?”

  墨景言猛地站起来,脸色狰狞。

  “闭嘴!”

  “别在我面前提她!”

  许可馨冷笑。

  “你以为你现在不提就能忘掉?你不就是疯了吗?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还想骗我?”

  “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她的吗?不是说她离开你活不下去?不是说你要她一无所有地回头求你吗?”

  “结果现在是谁在疯?”

  “你一天到晚像只疯狗一样追着她的影子跑,吃她吃过的饭,走她走过的路,看她每一个采访视频—你恶不恶心?”

  “墨景言,你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偶像了。

  你是个输光了尊严的男人!”

  “你以为你是在爱她,其实你只是不甘心罢了!”

  “你不过是想继续控制她,就像你控制所有女人一样!”

  墨景言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疯狂。

  “我说过……你不准提她!”

  许可馨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双手死命掰他的手腕。

  “你……你疯了……你放手!”

  墨景言手指收得更紧。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不过是我用来堵空窗期的替代品!”

  “她才是我真正的女人!”

  许可馨的脸色发紫,眼泪都被憋了出来。

  就在她即将昏厥的前一刻,墨景言终于甩开了手。

  许可馨重重地倒在沙发上,咳得眼泪鼻涕横流。

  “滚!”他低吼。

  “现在、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你也配住在这里?”

  许可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爬起来,踉跄着捡起自己的包,从门口逃走。

  她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

  她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不爱任何人。

  不爱林语宁,也不爱她。

  他只爱他自己—和他自己无法控制的,恰恰成了他最想毁灭的东西。

  门关上的一瞬,墨景言跌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眼眶通红,呼吸粗重,像是被人掏空了五脏六腑,连骨头都被敲碎。

  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曾以为林语宁不过是被他调.教得乖巧的家养宠物。

  结果,他错得离谱。

  她不是他控制的玩偶。

  她是他看不清的风。

  而他这一生,已经再也抓不住她了。

  江城的春天来得比往年迟一些,连续几日都是阴雨,街道积水,风裹着潮湿的冷意钻进衣领里,让人总觉得喘不过气。

  林语宁穿着一件深灰色风衣,打着一把黑伞走在江城法律援助中心门前的台阶上,鞋尖踩在积水里泛起细微的涟漪。

  她一手拿着文件袋,一手撑伞,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很静。

  顾延瑾就站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门口,看了她很久。

  他没有叫她,也没有冲过去为她撑伞,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她安安静静地走进大楼,收伞、关门、上楼,一连串动作从容得像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她看上去瘦了点,脸颊削了几分,可眼神比谁都坚定。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是刚收到的通知:林语宁正式通过面试,将在律所中期评估后转为正式执业律师。

  这封邮件他已经提前知晓,甚至是他在背后暗中推动的结果之一。

  可他没有告诉她。

  因为他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她就会立刻拒绝这份机会。

  她太清楚什么是靠自己走上来的,什么是别人替她开了一道门缝的善意。

  她已经不需要谁再“帮”她,而是要靠她自己,堂堂正正地踏进去。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背后,把那些她没看见的荆棘都斩断,让她走过去时不被刺伤。

  这已经成了他心里最本能的执念。

  —她不需要回头。

  —他也不需要她知道。

  ……

  当天晚上,林语宁加了一个夜班,处理一桩突然递交的家庭纠纷案。

  等她回到陶珊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

  陶珊在沙发上窝着看剧,看到她进门,抬头道。

  “顾延瑾刚来过!”

  林语宁放下包,摘掉围巾。

  “他干嘛?”

  “说是顺路给你送东西,我让他把文件放在桌上了!”陶珊抬了抬下巴。

  林语宁走过去,看到桌上一叠精装版的资料汇编,封面还贴着一张便签:

  【最新修订的判例整理,你这周讲座可能用得上!】

  她拿起来翻了翻,里面的标注细致到让她一瞬间有些发怔。

  许多她来不及查阅的条文,他都一一标出,并附上具体实务操作建议。

  每一页都沉稳精准,不是为了做样子,而是真正为她准备的工具。

  她轻轻合上书本,坐下。

  陶珊在沙发那头看她。

  “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

  林语宁靠着椅背,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

  “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已经不再需要谁了!”

  “但……他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担心过风会把我吹倒!”

  “我不怕他走!”

  “但我知道,就算他走了,我也不会后悔!”

  陶珊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明白,这句话不是软弱,而是某种更高级的爱。

  是清醒,是理智,是互相尊重的共生。

  ……

  隔天上午,林语宁接到律所的正式通知,她将于下月一号转正。

  她坐在阳台上,看着邮件,没急着回复,而是起身拨通了顾延瑾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背景有些杂音,像是他正在开会。

  “语宁?”

  “我转正了!”她简单地说,嗓音透着一丝难掩的轻快。

  “我知道!”他那边似乎走出了会议室,声音柔和了些。

  “恭喜!”

  “谢谢你!”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真的谢谢!”

  “我做的那些事,都是自愿的!”顾延瑾笑了。

  “你不欠我什么!”

  “可是你一直在我身后!”

  “我不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