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证据为刃

  “放心吧,我今天化妆了!”陶珊打趣。

  “但我是真的服了你,宁姐,你明知道自己站得越高,麻烦越多,你还是一桩桩全接!”

  “你图什么啊?”

  林语宁喝了一口水,声音低缓。

  “我只是想做点我擅长的事!”

  “如果我能帮别人,那我就不亏!”

  陶珊看着她,半晌叹口气。

  “你知道你这样太累了!”

  林语宁没有否认。

  “我习惯了!”

  顾延瑾看了她一眼,把她水杯重新添满,小声说。

  “你可以学着不那么习惯!”

  林语宁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饭后陶珊接了个电话提前离席,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落地窗外的街道被路灯照得一片暖黄,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偶尔传来笑声。

  “宁宁!”顾延瑾忽然低声喊她。

  她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还在怕?”

  林语宁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的光暗了一瞬。

  “怕什么?”

  “怕开始!”

  她沉默了。

  顾延瑾没有逼她,只是轻声说。

  “如果你不想谈,也可以告诉我!”

  “但我想知道,是不是我……让你不安!”

  林语宁咬了咬唇,缓缓开口:

  “不是你!”

  “是我自己!”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可我有时候看见那些熟悉的东西,还是会回忆起一些不该回忆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从很深的地方一点点抽丝剥茧地拉出来。

  “有时候我走在街上,会忽然想起,我曾经也和他牵过手,从这条街走过!”

  “我站在红灯前,他把我手放进他口袋里,说别冻着!”

  “我以为那是真的爱!”

  “可其实他早在口袋的另一边藏着别人的手!”

  “他骗我说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懒得带我见人!”

  “我想起这些的时候,会恨自己!”

  “不是恨他!”

  “是恨我自己为什么看不清!”

  顾延瑾听完,过了很久才开口:

  “你并没有错!”

  “不是你看不清,是你当时愿意信!”

  “愿意信的人,是最干净的!”

  “你恨的,不是你自己,是你曾经被浪费的真心!”

  林语宁眼圈微红。

  “可我再也不敢全信了!”

  “我连你这样对我好,我都在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太贪心了!”

  顾延瑾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划过她的掌心:

  “你不用全信我!”

  “你只要信你自己!”

  “你选择相信我,不是因为你软弱,而是你强大到愿意给别人机会!”

  “我不需要你爱我爱得毫无保留!”

  “我只要你愿意把你愿意的那一部分给我!”

  “我会拿命去守!”

  林语宁低头笑了一下,眼泪却还是落下来。

  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不动.情。

  她只是,把所有的情感都藏在了不敢哭的坚强里。

  ……

  而这边的墨景言,已经摔碎了第三只玻璃杯。

  房间里凌乱一片,他坐在沙发上,眼神赤红,整个人像是一头困兽。

  电视上又在播林语宁的访谈片段。

  她站在台上,说着那句“我们不是沉默的”。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他已经彻底失控。

  她曾经的顺从、低头、软弱,全部不复存在。

  他不再是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里,现在有顾延瑾,有掌声,有信任,有台上无数闪光灯。

  可他呢?

  他什么都没了。

  他最不能接受的,不是她成功。

  是她—成功后,连一句提他的名字都不屑。

  他是真的恨。

  恨她断得太干净,恨她重生后太冷漠,恨她对他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去,连回忆都不留给他。

  可他偏偏,又记得那些旧事。

  她穿着旧棉毛衫趴在厨房台面上睡着,他回家时看到她抱着一锅煮了一半的粥。

  她第一次看到他在颁奖礼上笑,眼圈红得不像样,回家却只说了一句。

  “我帮你熬了汤!”

  她坐在阳台上背法条,风吹得头发乱七八糟,她还偷偷写下“哪怕以后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继续做这个职业!”

  他曾经拥有那样的她。

  温柔、努力、拼命为爱低头的她。

  可如今呢?

  她对他没有怨恨,只有漠视。

  她连骂都不愿骂他了。

  他成了她人生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失败过往。

  他攥着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喃喃自语:

  “林语宁!”

  “你不会一直赢的!”

  “你总有一天,会走错一步!”

  “那时候,我就让你……”

  “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没有后悔。

  他只是愤怒。

  他曾经拥有她,怎么能眼睁睁看她成为别人的骄傲?

  怎么可以?

  初秋的夜晚愈发沉静。

  林语宁从陶珊的公寓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

  两人刚吃完一顿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没有大事商量,也没有案子要复盘,只是聊聊天,散散心。

  “你最近太绷了!”陶珊收拾碗筷时说。

  “我知道你状态好,但人是会累的,不是永动机!”

  “我看得出来你很努力在忘掉那段过去,可你知道吗,真正忘掉不是不去想!”

  “是能坦然想起,却不疼了!”

  林语宁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杯热水,望着阳台外飘动的风铃,轻轻点了点头。

  “我已经不疼了!”她低声说。

  “但我还在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我松懈了,他们就会回头把我拽下去!”

  “我不怕摔,我怕又回到从前那种不被相信、不被听见的日子!”

  陶珊叹气,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

  “你早就不是那个林语宁了!”

  “现在的你,哪怕什么都没说,一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有分量!”

  “以前你是靠爱撑下去,现在你是靠自己!”

  林语宁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客厅落地钟上那一分一秒的滴答。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三年前的这个季节。

  也是夜晚,她在厨房做宵夜。

  墨景言出差回来的晚,她怕他饿,特地学了他喜欢吃的鸡丝粥,忙碌了一晚上,手腕烫起了泡也没说。

  可他回来后只是扫了一眼,说了一句。

  “今天别太烦,我头疼!”

  她便真的一整晚都没敢说话。

  她蹲在厨房擦地,想着是不是自己粥煮得太咸了,又或是话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