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执念成疾

  “我一直在你身旁!”

  电话那头一瞬沉默。

  然后,他低声道。

  “语宁,等你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再爱一次的时候!”

  “你能不能……先看看我?”

  林语宁没有立刻回答。

  她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远处有孩子放风筝的笑声,风将纸鸢拉得很高,几乎看不清细线。

  她轻轻笑了。

  “我不会再回头了!”

  “但如果我回身……第一眼,一定是你!”

  顾延瑾在那头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

  而在城市另一边,墨景言醒来时,已经中午。

  他宿醉未醒,头痛欲裂,身边是陌生的环境,昨晚的女人早已离开,床单凌乱,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香水味和未散的酒气。

  他坐在床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胡茬,黑眼圈,眼神浑浊,像个行将就木的失败者。

  他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低头看手机—仍旧没有她的消息。

  她是真的不会再给他发消息了。

  她已经走到了他永远都追不上的地方。

  他关掉手机,将自己扔进沙发里,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他以为控制她三年,就能让她永远属于自己。

  可他没想到,她只是沉默地筹划了三年,从婚姻、法律、到人心,一刀斩断。

  她给了他三年时间用来伤害。

  然后,给了自己三个月,完成重生。

  而他—只剩下一地荒凉。

  窗外的天光慢慢暗了下来,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柔和,车流像一条缓缓流动的光河。

  林语宁坐在办公桌前,一盏暖黄的灯打在她身上,她低头整理最后一份客户资料,签字、封档、备份。

  新律所的第一周结束了。

  她比任何一位新人都努力,来得最早,走得最晚,连资深律师都忍不住在背后感慨她的沉稳和执行力。

  没人再谈论她的过去,没有人将她和墨景言、许可馨那段腥风血雨的关系挂钩。

  她以实力赢得了初步的尊重,而不是靠热搜和同情。

  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这条路,不会再有缓冲。

  离开了那个名字,她必须为自己争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随手拿起,是顾延瑾发来的:

  【今晚能一起吃饭吗?楼下新开了一家日料店,听说味道不错!】

  她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一会儿,轻轻咬了下唇,然后回了一个字:

  【好!】

  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楼下街角的那家日料店。

  顾延瑾早已等在门口,见她出现,笑着迎上来,替她拉开门。

  “你今天看起来有点累!”

  她轻轻点头。

  “有两个案子进展得不顺利!”

  “吃完我陪你去走走,散散心!”

  两人落座,热茶上桌,顾延瑾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看着她低头喝茶的模样,目光温柔得藏不住。

  “语宁!”

  “嗯?”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以前那个你了?”

  林语宁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哪个以前的我?”

  “那个站在讲台上反驳老师、不怕被嘲笑的你!”

  “那个在图书馆里一坐就是一天、背法典背到凌晨的你!”

  “还有那个……哪怕面对被误解也坚持己见的你!”

  她怔了怔,半晌才笑着摇头。

  “你记得太清楚了!”

  顾延瑾语气温和。

  “我记得的,不只是你以前的样子!”

  “还有你从泥里爬出来那一刻的倔强!”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赢吗?”

  林语宁微微扬起眉。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没打算输!”

  他这句话说得太自然,太笃定。

  林语宁低下头,轻轻喝了一口茶,掌心温热,指尖微微发烫。

  她没有回答,但眼里却慢慢浮出一种说不清的光。

  饭后,两人沿着街边的小道散步。

  江城的四月,晚风依旧带着点寒意,她把外套领子拉高,顾延瑾看了她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自己有衣服!”

  “知道你有!”他一笑。

  “但你太瘦了!”

  林语宁没再坚持。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着,走到江边,夜色下的水面泛着细碎光影,远处桥梁灯光点点。

  “语宁!”他忽然站定,语气变得郑重。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我希望你考虑我!”

  林语宁没有看他,盯着江面,轻声道。

  “我现在没办法给你承诺!”

  “我知道!”

  “但我不会离开!”他说。

  她终于看向他,眼神复杂,却平静。

  “你不怕……你等到最后,还是我一个人走?”

  “我怕!”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

  “但比起怕你不回头,我更怕你再被任何人拖进深渊!”

  “我宁愿守在岸上,也不愿眼睁睁看你溺水!”

  林语宁没再说话。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她靠着江边的栏杆,静静看着远处的水面出神。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拥有感情。

  不是因为她不配,而是因为她太怕再次失控。

  墨景言那个名字,像是一段不堪的历史,她已经把它钉死在记忆里。

  她花了三年时间离开他,却还需要更久的时间,重新相信爱。

  但现在,她不再抗拒等待。

  哪怕她此刻站在黑夜里,也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在灯亮的那一头等她。

  ……

  而同一时间,墨景言正蜷缩在自己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他已经三天没出门。

  身边的助理劝他出面接受采访、参加危机公关直播、开发布会澄清,可他什么都不愿意做。

  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晚了。

  林语宁一句话都没再提起他,也没有再上任何节目,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他来获取任何名声。

  她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接案子、帮人、讲课、讲法律,沉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她越是不说,他越坐不住。

  他忽然明白了。

  他之所以痛苦,从来不是因为失去了林语宁,而是他终于看清楚:

  她从没属于过他。

  他曾以为自己拥有她,可他错了。

  他拥有的,是她愿意留下的那三年,是她一次次的退让与沉默。

  而一旦她决定离开,他什么都没有。

  他连追都追不上。

  他像个赌徒,赌她不会反抗,赌她不会有退路。

  但他输了。

  他甚至连筹码都没得拿回。

  ……